看著花暮辰對離開的殷昑一往情深,再想起之前他彈奏的那首曲子。原來,他和那位剛尋回來的公主早有舊情!
在場的各位公主在忿忿不平之余,恨不得將許三春給千刀萬剮了!若她沒有回宮,這等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就落到自己等人身上了嗎?
可她們卻弄錯了一件事,若不是有許三春回宮,花暮辰根本就不會踏足洛邑城半步,更遑論進宮。
在宮人的帶領下,花暮辰來到了繡春宮前。
“還請花少主稍候,待奴婢去通稟公主。”
花暮辰頷首,站在玉階前打量著這座華麗的宮殿。雕梁畫柱,金碧輝煌。入目之處,花木皆是名品。景致疏密有致,隨風傳來月桂的香氣。
他半闔著雙目,心底生寒。
眼前越是一片花團錦簇的錦繡,越是昭告著嵩烈帝不可告人的目的。
為了她,縱然是龍潭虎穴自己也只好闖一闖了!
“還請花少主見諒,昑公主已經睡下了。”宮人施禮回稟,不敢看他的臉色,生怕被遷怒了。
未料到,花暮辰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道:“那我就在這里等她醒來。”
她不想見他,他知道的。
但這一次,他卻不想由著她的性子來。或許當日,就不該縱著她上京。是他的錯,他必須要彌補。
宮人不安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再次屈膝后告退。
殿內,許三春手里握著一冊書,只覺心浮氣躁,半個字也看不進去。知道他就在門外,她又如何能靜的下來?
“他還在?”
月蘭應了,道:“還在。”
他到底想干什么?她都已經躲開了,他怎么就是不能離開呢?
“我睡一會兒。”扔下書,月蘭伺候著她歇下,然而她哪里有半點睡意?
這一夜無星無月,窗外夜色正濃。
“還沒到宮門下鑰的時辰嗎?”
月蘭看了一眼沙漏,“回公主的話,已經過了。”
許三春忽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他究竟想干嘛?這個“他”是嵩烈帝。
這可是皇宮,并非人來人往的菜市場。一到時辰,宮門下鑰,外來人等均不得停留在宮中。
就這么想自己嫁給花暮辰嗎?甚至連宮規都可以不顧了。
好吧,他是皇帝,宮規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公主,外面下雨了。”月蘭偷看了一眼她的臉色,輕聲道:“花少主他沒有穿披風。”
她跟在許三春身邊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斬斷了情緣。但許三春對花暮辰的在乎,她怎么會看不出來?
自家主子,明明是愛極了花少主啊!
兩人的婚事,皇上都樂見其成,就等主子松口了。月蘭不明白許三春心底的糾結,她只想讓主子高興起來,才替花暮辰求情。
披風?
許三春明明知道,花暮辰有武藝在身并不懼寒,卻控制不住自己的擔心。她捏緊了手心,指甲將她白皙細嫩的肌膚刺出了血痕,她也毫無所覺。
“夜深了!都歇著吧。”許三春狠下心腸不予理會,翻身躺下。
“是。”月蘭替她放了幔帳,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皇城里的宮燈一盞一盞地熄滅,只留下廊下照明用的燈籠。整座皇城陷入了黑暗中,猶如一頭盤踞在洛邑城北的巨獸,那僅剩的燈火就好似巨獸的眼睛。
秋風微涼,吹拂著花暮辰的衣角。
細雨紛飛,帶來絲絲寒意。
他身姿挺拔如劍,立在秋夜之中,負手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如同望向那不可測的命運。玉雕的容顏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眸里的黑比這夜色還要濃郁。
“怎么,朕的昑公主還是沒有見他?”嵩烈帝問。
“回皇上的話,是的。”
嵩烈帝忽地笑了起來,撫著下巴道:“看不出,朕的這位公主,還有一身傲骨。能讓花家少主低頭,不錯不錯!”
“皇上,您看……”昨夜花暮辰已經在繡春宮門口站了一宿,實在是太不合規矩。
嵩烈帝大掌一揮,道:“兒女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朕這個老人家就不操心嘍!”
得,既然皇上都允了,花家少主愛怎樣就怎樣吧。
這一夜,許三春睡得很不踏實,做了一晚光怪陸離的夢,太陽穴處隱隱作痛。
月蘭伺候她起了身,用手輕輕替她按著額角。
許三春從妝鏡里看見月蘭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發問道:“怎么了?”
“花少主他還在門口。”
“還在?”
許三春吃了一驚,這都過了一夜,他怎么還在。
“公主,您還是見見他吧。婢子瞧著,不見著您,他是不會離開的。”
許三春默然,她如何不知道花暮辰的脾氣?幸好這里是皇宮,他才不敢任意妄為。就如月蘭所說,他既是昨夜沒走,不見到自己想來是一定不會走了。
“請他進來。”
花暮辰緩步入內,一夜的秋雨替他披上了一身風霜。鬢角發梢微濕,一對眼睛卻亮得嚇人。一夜未眠,卻絲毫無損于他的絕世姿容,依然俊美無雙。
看著他朝自己走來,許三春只覺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不自在地別開臉去,道:“花少主,你我二人早就橋歸橋、路歸路,你又何苦如此相逼?”
“三春。”
許是因為疲累了,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隨著這簡簡單單的舊日稱呼,兩人曾經的美好,那蘭界山上的日出、遼闊的江景、海棠樹下的蕭瑟,種種畫面紛至沓來,令許三春猝不及防。
她閉了閉眼,將這些畫面趕出腦海。
“三春,是我錯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男人的聲音里,是斬釘截鐵的堅定。
“不。”許三春睜開眼睛,看著他道:“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你的。”她努力控制著自己,讓自己聲音平穩,讓自己能看著他說出這句話。
“三春。”他的聲音中,充滿了苦澀,“你若不愿,我也不會強求。我只有最后一個請求,想要與你最后一次把臂同游。”
“洛邑城的風景,想必你還沒有好好看過吧?”
許三春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道:“不必了。”自己如今已經是被嵩烈帝篡養起來的一只鳥,而他的身份在洛邑城中原就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