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回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曝露(二)

太夫人全身的血液都沖往頭頂。

她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發抖,握著顧莞寧胳膊的那只手,更是抖得厲害。

“你說什么?”太夫人盯著狂笑不已的沈氏,眼睛都紅了:“言哥兒怎么會不是湛兒的兒子?那一年,你明明去了邊關以后才懷的身孕。因為一路奔波,才早產兩個月生下言哥兒……”

沈氏得意又怨毒地看著太夫人:“我去邊關的路上,在西京碼頭停了一晚,就是那一夜,我和五哥相會,然后懷上了阿言。顧湛在邊關打仗,和我見面的時候,我已經懷了兩個月身孕。”

“為了遮掩此事,我特意趕回京城,假裝早產。將所有人都蒙騙了過去。”

“你一定沒想到吧!顧湛根本沒有兒子,只有顧莞寧才是他的血脈。顧家嫡系從這一輩就此斷絕!”

“顧湛就是到了地下,也戴著綠帽子,死不瞑目!”

太夫人:“……”

太夫人頭暈目眩,氣血翻涌不息。

如果不是顧莞寧死死地扶住她的胳膊,她早已支撐不住倒下了。

“住嘴!”顧莞寧怒不可遏,目光冷厲如刀:“世上竟有你這樣心腸狠毒的人!父親到底有何地方對不住你,你要如此羞辱他!”

沈氏哈哈狂笑了起來:“我羞辱他又怎么了。誰讓他拆散我和五哥!如果不是他堅持要娶我,我怎么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

“顧莞寧!你和你父親生的一般模樣,一樣的固執,一樣的驕傲。我見了你,就像見了顧湛一樣。你讓我還怎么喜歡你這個女兒?我真恨不得從未生過你!”

這樣的話,已經傷不到顧莞寧了。

顧莞寧冷冷地看著沈氏:“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有你這樣一個親娘!”

“我真為我的父親感到悲哀和羞恥,他年少情熱,一片真心都給了你。你對他卻從沒有半點真情。你背叛父親,和別的男子私會,生了孩子冠上我父親的姓氏。”

“說到底,你最愛的是你自己。”

顧謹言背對著顧莞寧,遲遲沒有轉過身來。

他面色雪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沈氏看似清醒,實則早已癲狂,又哭又笑,說話顛三倒四不由自主:“誰敢說我的兒子不姓顧!他出生在顧家,就是顧家的兒子。這定北侯府的爵位和家業,都是我們母子的,誰都休想搶走……”

“母親!你不要再說了!”顧謹言忽地打斷了沈氏,厲聲喊了起來:“你不要再說了!”

沈氏冷笑一聲:“我為何不能說。這些話,我憋了好多年。我就是要說,誰都休想攔住我!”

“我和五哥私通生了孩子。如果傳出去,丟臉的是顧家,是已經死了三年的顧湛。人人都會暗中嘲笑他被戴了綠帽子,更會瞧不起定北侯府!還有顧莞寧,也休想再嫁到齊王府去。到那個時候,滿京城的少年郎,也沒人再會娶她過門。”

“這都是報應!是顧家當年逼我嫁到京城的報應!”

顧莞寧的目光里滿是憎惡:“顧家正經地提親下聘,如果你執意不嫁,只要沈家拒絕這門親事,顧家怎么可能逼你嫁到京城來?你不敢怪沈家人,便將一腔怨氣都遷怒到了父親和祖母身上。”

“真正可恨又可鄙的,是沈家人,是你沈梅君!”

沈氏像被針刺一般,猛地從床榻上跳了下來,伸手指著顧莞寧的鼻子破口大罵:“我是你親娘,你竟敢直呼我的閨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顧莞寧,我告訴你,你是我生出來的,你膽敢忤逆不孝,我就將所有事情都宣揚出去。我豁出臉去,什么都不怕。你可別忘了,你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若是讓人知道你親娘不貞,唯一的弟弟也是私生子,到時候看還有誰敢娶你!”

沈氏咬牙切齒地說完,又哈哈狂笑起來。

如此丑陋又可鄙的婦人,就是他的母親!

顧謹言慘然一笑,淚珠不停滾落。

他不知該說什么。

他根本無話可說。

太夫人的臉上已經沒了半點血色,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的胸膛處一陣陣發緊,呼吸也變得困難。

顧莞寧只覺得手中一沉,頓時驚得用力摟住太夫人昏倒癱軟的身子,不假思索地喊了起來:“琳瑯!玲瓏!快些進來扶住祖母。”

琳瑯和玲瓏都在門外守著,門板雖然厚實,依然擋不住沈氏尖銳的哭喊聲。

兩人越聽越是心驚,面面相覷,半晌無言。

這一切太令人震驚了!

就連她們聽到沈氏的話,都覺得無比憤慨。真不知道小姐聽了會是何等憤怒難過!

當聽到顧莞寧的呼喊聲時,兩人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琳瑯快步走到太夫人身邊,攙扶著太夫人的另一側。玲瓏則走到沈氏身邊,運指如飛,迅疾點中沈氏的昏穴和啞穴。

沈氏所有的叫嚷聲戛然而止,然后整個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顧謹言跪倒在床榻邊,像失了魂魄一般。

玲瓏略一猶豫,也點了顧謹言的昏穴。

屋子里陡然安靜了下來。

顧莞寧眼中閃著水光,卻未慌了手腳,迅速吩咐道:“琳瑯,和我一起將祖母扶到床榻上。玲瓏,叫謝大夫進來為祖母施針急救。”

兩個丫鬟一起應了一聲。

謝大夫就在外面,很快便隨著玲瓏進來了。

謝大夫見到躺在地上的沈氏和顧謹言,心里一驚,卻沒多問,坐到床榻邊,為太夫人看診。

“謝大夫,我祖母怎么樣了?”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素來冷靜鎮定的顧莞寧,此時看著太夫人慘白的臉色,心里也慌亂了起來。

謝大夫皺緊了眉頭,低聲道:“太夫人這是氣急攻心,血氣上涌,一時受不住才暈了過去。我先施針將她救醒再說。”

“一切有勞謝大夫了。”

顧莞寧心急如焚,卻也知道治病的時候不宜催促,很快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