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傅卓領著妻女回了傅家。
自靜云庵歸來便極少出門的太孫妃顧莞寧,在次日登門拜會。
傅妍也在這一日回了娘家。妯娌兩人,不期而遇。
“沒想到今日會在傅家遇到堂嫂,”傅妍依舊是那副親親熱熱的樣子,拉著顧莞寧的手一直沒放開,一副情同姐妹的模樣:“說起來,我們妯娌可有些日子沒見了。”
顧莞寧扯起唇角,笑了一笑:“確實巧的很。”
魏王府和太子府相隔極近,想登門十分方便。不過,傅妍“忙于”照顧女兒,平日“無暇”登門就是了。
如今竇淑妃執掌宮務,韓王府隨之水漲船高,韓王世子也比往日風光的多。傅妍時常去韓王府走動。
無利不起早,傅妍素來如此。顧莞寧自不會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反正彼此沒撕破臉,見了面你來我往地熱鬧寒暄幾句,任憑誰也看不出異樣。
“昨日我聽聞兄長和嫂子領著蕙姐兒回了府,心中十分歡喜。”傅妍笑道:“今兒個一大早我便特意回來,想和嫂子好好說說話。若早知你也回來,我便去太子府約你一起動身了。”
話說得十分漂亮動聽。
傅妍擅長做戲,顧莞寧也不是饒人的主,一語雙關地應了回去:“只怕我一吭聲,魏王府里就會冒出一頓瑣事,你就無暇回來了。”
傅妍掩嘴一笑:“堂嫂還是這般風趣。”
傅妍無愧八面玲瓏的名聲,想抓住她的話柄絕不是易事。
顧莞寧也沒有窮追不舍的打算,隨口笑道:“我要去和羅姐姐說話,你呢?”
傅妍善解人意地應道:“你先去大嫂那兒吧!我要陪母親說說話。”
“母親,如今大哥大嫂總算是回來了,你說話行事可得謹慎些,萬萬不可再落人話柄。更不能讓大哥心有芥蒂。”
徐氏的院子里,傅妍殷殷叮囑。
徐氏沒好氣地應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忍不住又發了幾句牢騷:“別人家兒子孝順兒媳聽話,到了我們傅家,我這個做婆婆的,倒要看兒子兒媳的臉色行事。”
傅妍卻沒順著徐氏的話音說話:“母親當日做的也太過分了些。不然,大哥怎么會氣得一走就是一年多不肯回來?”
“為了大哥的事,母親已經被訓斥了多回,也時常被人拿來取笑。母親應該吸取教訓,好好哄一哄大哥,將他的心籠過來。不然,以后大哥一心向著大嫂,更不會將母親放在眼底了!”
徐氏一怒而起:“他敢!”
“大哥當然敢!”傅妍淡淡說道:“他不是已經這么做了么?”
徐氏:“……”
徐氏被噎得面色忽紅忽白,沖傅妍發了火:“我被你大哥氣成這樣,如今連你也來要氣我。”
傅妍立刻放低姿態,好說歹說哄了徐氏一通。
徐氏心氣稍平:“行了,你不用再多說了。我知道該怎么做。”話鋒一轉,低聲問道:“趁著世子待你不薄,抓緊些再懷上身孕,生個兒子。”
傅妍點點頭。
徐氏又低聲道:“那個顧莞寧,今日又登了門。真不知羅氏給她灌了什么迷湯,她竟這般護著羅氏。”
顧莞寧近來沉寂安靜了不少。不過,誰都不敢小覷了她。
徐氏也是如此。只有當著女兒的面,才敢放肆地貶低顧莞寧幾句:“若不是太孫護著,顧莞寧早就被休棄回娘家了。哪里還能安穩地做著太孫妃。”
可不是么?
傅妍目中閃過一絲嫉恨,口中卻道:“表嫂生了一雙兒女,又得婆婆歡心,日子過得十分順心。母親這些話以后可別亂說,萬一傳到顧莞寧耳中,以她的性子,少不得要計較。”
徐氏這才不吭聲了。
顧莞寧和羅芷萱也正低聲絮語。
“我這個小姑,慣會看人下菜。”
羅芷萱一直不太喜歡口甜心苦口是心非的傅妍,做了姑嫂之后,關系更不如往日,言語中頗有不滿:“自我回了羅家之后,偶爾出府做客遇到她,她故意在人前落我的顏面。如今我一回府,她立刻回來。只怕又是給婆婆支招去了。”
顧莞寧失笑不已:“羅姐姐,你如今說話也比往日刻薄多了。”
羅芷萱也笑了起來:“我現在是徹底明白了。做人太過善良忍讓了,就會被人視為軟弱可欺,被逼得一退再退。倒不如變得刻薄刁鉆一些,誰都不敢欺辱。就像你一樣……”
顧莞寧白了她一眼:“我哪里刻薄刁鉆了?”
“我一時口誤。”羅芷萱連連陪笑:“太孫妃口舌犀利,性情剛硬,誰也不敢相欺。是我等之楷模!”
顧莞寧毫不客氣地點點頭:“此言甚是。”
兩人對視一笑。
說笑一番后,顧莞寧才道:“我放心不下,今日特意過來看你。看你現在這般模樣,我是徹底放心了。”
羅芷萱本就不是軟弱之人,之前受了諸多委屈,大多是為了傅卓。如今念頭轉變過來,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同了。
羅芷萱聽了感動不已,握著顧莞寧的手低聲道:“顧妹妹,我比你年長,卻時時令你憂慮煩心,實在愧煞。”
顧莞寧反手握住羅芷萱的手,含笑道:“你我自小一起長大,相知甚深,情同姐妹。我關心你,正如你關心我一般。你我之間,就不必說這些客套話了。”
這倒也是。
羅芷萱釋然地笑了起來:“你這么說,倒顯得我矯情了。好,以后我再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然后,果然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聽傅卓說,太孫殿下和太子殿下的父子之間,如今關系愈發淡漠,平日見面,極少交談。太子殿下召東宮屬官和麾下官員議事,都不讓太孫殿下出席。此事可是真的?”
一提起太子,顧莞寧臉上的笑意便隱沒。
她沒有隱瞞,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從我回來之后,便是這樣。算來已有半年了。”
羅芷萱目中閃過怒意:“太子殿下這么做,委實是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