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春歸

第七十一章 我有辦法

奶娘驀地睜大眼睛,一臉迫切又無奈,忽地抽起了自己大耳刮子:“婢子用自己的賤命保證,所言絕無半句虛假。小公子是婢子一手帶大的,婢子對小公子除了沒有血緣關系外,疼愛之心與親生無異。但,但婢子就是腦子抽了才會把小公子留在房中,婢,婢子也無法解釋,求老夫人,二太太與三姨娘相信婢子所言。如果真有人要加害小公子,那個人絕對不會是婢子。”

奶娘說得情真意切,苗氏眼里的寒光又柔和了幾分,腦海里不斷切換著以往奶娘照顧兒子的片段。一歲的時候翟兒有一次高燒不退,奶娘徹夜不眠地換著溫熱的毛巾搭在翟兒的額上,可惜幾天過去了,兒子的發熱依然沒有減低半分,后來奶娘去了靜陀寺求神,聽了一位尼姑說的偏方,據說重癥小兒如果喝了親近的人手臂上割下來的肉熬成的湯,便能不藥而愈,回來奶娘差點就拿起匕首削自己的臂膀,還好被她及時發現阻止了。

一個愿意為了翟兒忍受切膚之痛的人又怎會是加害他的人,反觀她自身,自從生了小兒子之后身體就大傷,做什么都總是不得勁,尤其見了小兒子哼哼唧唧說不出話的樣子,日久內郁成疾,漸漸地她也很少抱他,甚至有意疏遠。她曾經聽到下人們私下討論她,說她因為小公子生下來是個啞巴,所以連自己兒子都嫌棄。

聽到之后她只得冷笑,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或者說沒有生過不健全的孩子的人,怎么會懂那份既愧疚又自責的心情。她是這個世上最愛翟兒的人,可她也是那個寧愿沒有生下他的人。

“若說加害翟兒的人是奶娘的話,翟兒已經五歲,這五年里多的是機會,何必等到現在。”楊怡侯聲音發沉,目光始終注視著苗氏懷里的小孫子。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活的年頭比在座的人多了些,見過的人不多不少也數以百千計,誰心里一肚子壞水或許不一定知道,可是赤誠忠心的人,老頭子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聽楊怡侯這么說完,奶娘忍不住掩面哭泣起來。府里人都說老侯爺不言茍笑,嚴肅得讓人不敢出一絲差錯,但她卻向來覺得老侯爺和老夫人寬厚仁愛,這也是她樂意在侯府當差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三夫人給的月錢實在是豐厚。

“如果說奶娘說的是實情實話,而小公子又不可能自己爬上圍基,那么就只能說明跟小公子落水有關的另有其人。”

蘇襄細細分析著,她不愿用加害小公子的另有其人這樣的話語來刺痛外祖父與外祖母的心,雖然她心里是這么推斷的。她剛剛用錦鯉祝壽,轉頭小表弟就落水,排除了小表弟貪玩的可能性,那么促成這件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沖著她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借了祝壽事件為契機。少女目光從眾人臉上略過,又陷入了思索。

“還能有什么人,侯府上下主子向來待下人仁厚,姐妹兄弟友恭有加,難道表姐想說有人口蜜腹劍,蓄意謀殺不成。”

謝品畫不冷不熱地說著,她真是聽夠了,這位表姑娘不會想著自己變美貌了,就要全世界圍著她轉吧,一來就表演什么錦鯉賀壽,現在又化身破案青天大老爺么,分明就是個攪事精。

“如果不是另有其人,表妹如何解釋小表弟能登得上鵝卵石堆砌的圍基?”

荷池周圍用光滑的鵝卵石砌成攔腰高低的圍基,以五歲孩童的力氣想爬上去幾乎不可能。故而謝品畫咬著唇剩下干瞪眼的份。

“如今既無人證,也無物證,雖然表姑娘說得確實有道理,可憑空追查恐怕也難查獲什么。”

許氏不慌不亂地開了口,既然小公子現在看著也無大礙,當然能息事寧人就最好了,真要追查下去什么,不論是不是意外,她都少不了落下一個管家不嚴的口柄。

“我有辦法查出來。”

少女話音剛落,眾人眼光就齊刷刷投過來。這眼光里有一道感激來自奶娘。

謝品松難掩目中驚奇,難道說他這表妹不僅才智無雙,貌可傾城,還有破案的天賦?

蘇同文則同意地點點頭,女兒果真還是隨了他,有個玲瓏心肝。

“怎么查?”侯老夫人干脆地問道。

蘇襄對菱兒耳語了幾句,菱兒張著嘴微愣了一下,便快步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不多時回來,手上牽著一頭半人高的灰黃大狗。

大狗坐在地上抖擻了幾下,看得眾人心底冒寒。

表姑娘找個狗回來是要鬧哪出。

“外祖父,外祖母,請讓管事把府上的人都叫過來吧。”少女低身施禮。

侯老夫人對錦繡略一頷首,很快池塘邊上就站滿了黑壓壓的幾排人。下人們按著在府上的等級分隊站著。有些伸著脖子眼里充滿好奇,有些低頭不語安分守己,也有些受壓抑的氣氛影響而顯得緊張。

在黑壓壓的人群里,蘇襄發現一個矮下去的身影,凝神一看,原來是她的三舅舅。

謝清笙坐在一個木制的輪座上,下巴冒著短粗的胡茬,目光是那種心如死灰的呆滯。偏偏這種呆滯的神情里透著幾分冷漠。

少女見人齊了,收回視線,不緊不慢道。

“狗的嗅覺比之平常人靈敏許多,可以分辨出人分辨不出來的氣味。如果在小公子落水前有人接觸過他的話,那么狗是可以找出來的。”

奶娘臉色數變,表姑娘這么說莫不是要制造一個證據把小公子落水之事推到她身上變成鐵的事實吧,是她把小公子從水里撈上來的,那狗要找的話首先第一個肯定是找她呀。奶娘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灰黃大狗,狗鼻子看起來濕濕的,鼻孔隨著呼吸半翕半合,正這么看著的時候,大狗忽然朝這邊呲了呲牙,嚇得奶娘心神亂飛。

“按照奶娘說的話,她是最后抱起小公子的人,還有三舅母,那么這兩人身上定然是有小公子的氣味的,如果除了這兩人,還有第三人身上有的話,那么大概至少可以斷定那人在小公子落水前與小公子有過接觸。”

說罷,蘇襄摸了摸大狗的頭,狗似乎能聽懂少女的指示一般,先嗅了嗅苗氏懷著的孩童,然后以鼻貼地似是在找東西一樣。先來到了苗氏的跟前吠了一聲,又跑到奶娘跟前吠了一聲,后又朝著某個方向狂吠起來,眾人一致跟著狗吠的方向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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