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希的遲疑讓顏卿眉間微皺了下。他薄唇動了動卻沒有指出她的猶豫而是說道:“我們要在郾縣多留些日子,得找一間好點兒的客棧住下。”
一路以來,顏卿似乎在吃住上面比俞希還要挑剔些,所以聽他說要住好點的客棧她也沒什么異議。想那半年的討口日子,讓她對吃住條件的要求早就低到吃飽睡好的最基本狀態上。至于多留些日子,俞希也沒提出反對,到達紅都后能做些什么,已經在她心中產生了迷茫,之前那股急切的趕路勁幾乎被磨得所剩無幾。
“哦。”俞希埋著頭隨意應了一句便沒了后話。
住吧,住幾天都行,反正都晚了半年,也不急這幾天。
俞希雖說算不上活潑的,可也不至于讓人沉悶。她像這般悶悶的表現,讓顏卿心中跟著不爽起來。他拍了拍俞希的腦袋,故作隨意地問道:“小希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哪兒都舒服,就心里不舒服。俞希沒有回答,沖著顏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轉頭過來剛好聽到一旁幾人的八卦。
“聽說這次抓人,那是為了找到御查使!”那說話的人是個寬鼻大臉的中年人,而圍繞著他聽八卦的是四個小青年。
著白衣的青年男子立馬問道:“咱們縣大人干嘛突然要找御查使了?”
中年人剜了他一眼,答道:“嘿,瞧你這倒霉孩子,怎么問得這么傻,你沒聽說卞縣的事兒啊!”
白衣男子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一旁的兩人除了灰衣男子之外也都跟著點點頭。
灰衣男子仍然一臉茫然不解地問道:“卞縣出了啥事?”
中年人“咝”了一聲,左右瞧了瞧,掃到俞希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便壓著聲音說道:“這事回頭再說,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兒。”說著努努嘴,將四人帶離了此地。
八卦的人一走,俞希頓時有點郁悶。怎么凡是提到關于御查使的內容,連個打醬油的都搞得神神秘秘的,難不成這御查使其實是炎國的通緝犯?
俞希本來是不想理睬顏卿的,可這半段八卦聽得她心中癢癢,不得不撅著小嘴,巴巴地望著顏卿,試探性地問道:“公子,卞縣出什么事了?”她知道在他口里再也掏不出半句關于“御查使”的事,索性把問題的焦點轉開。
按顏卿所知道的來分析,所謂的卞縣出事,不過就是玲瓏那點屁事。就這么一件小事便鬧得沸沸揚揚,更是鬧得郾縣要抓出御查使,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顏卿在心中默算了下,小齊在卞縣為官七年,除開每年增加兩到三個姨太這點之外,便沒犯過太大太出格的錯,若非要算起來他也能與“清正廉潔”沾上點邊兒。尤其是在他走動的這幾年時間里,小齊更是處事做人格外小心,這樣都能鬧出事來?
他怎么沒從五姨太那里聽到什么風聲呢?
難道讓五姨太出面救玲瓏,反倒救出問題來了?這時候顏卿回想玲瓏那聲“恩公”的確是喊得讓他費解。
“這……誰知道呢。”時隔良久,顏卿才吐出這么不肯定的一句。
看來腹黑公子也有迷惑的時候。俞希看他還未從思緒中完全抽離出來,就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
不過這半截八卦,讓俞希對“御查使”生出另一種看法。大街小巷,凡公開談御查使的幾乎沒有,敢情這御查使與通緝犯等同。
該不該依靠御查使,讓俞希有點兩難。
說要找個好的客棧住下,顏卿真就帶著俞希在縣中找了家最豪華的客棧。之所以俞希會形容這家客棧為豪華,那是她至今為止看到的客棧都是兩層的,而這家客棧有四層高,并且客棧門前還左右放著兩只石獅,這氣派……牛。
客棧名為“四海緣”,有著四海皆有緣之意,這名字起得也挺霸氣的。
俞希在門口暗評了一番,一臉好奇地跟著顏卿踏進門檻兒。
一樓大廳中高朋滿座,一片繁華景象,與街道上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
“公子,人好多,會不會沒房間了?”俞希也算見過大世面,此時并沒半點怯場。
顏卿睨了俞希一眼,瞳仁微動了下,淺笑了笑沒有回答。他順手拉住一個從身邊走過的店伴,問道:“還有房間么?”
那店伴將顏卿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主仆二人衣著并不華麗,小童的衣衫上還有些塵土,似乎不像有錢的主。他便下巴一揚,表情帶有幾分輕蔑地說道:“二位想住店?咱們客棧可不便宜!”言下之意便是瞧著顏卿拿不出銀子。
俞希頓時火冒三丈地嚷道:“你……”狗眼看人低!雖然她并不知道顏卿能不能拿出銀子,但對于這種不禮貌的行為,她仍然非常氣憤。
顏卿伸手一攔,將俞希的后話攔了回去。他側目睨著俞希,見他小臉憋得通紅,一副有火發不出的樣子,心中頓時暗笑了下,伸手在俞希頭頂拍了拍,以示安慰。
顏卿從錢袋中取出一只元寶在店伴眼前晃了一下,還是那句問話:“還有房間么?”
店伴的雙眼跟著元寶轉了一圈,臉上像變戲法一樣堆滿笑意,語氣也變得客氣不少。他微彎下腰,一副奴才相地沖顏卿說道:“這位爺,本店現在只有一間靠西邊的甲字房,您看,您要住幾天呢?”
俞希在一旁哧鼻,這變臉的速度,都快趕上閃電了,估計他平時沒事時一定在練習變臉,不然達不到這么神速。她在腹誹店伴卻沒留意對方話中的內容。
顏卿對“四海緣”早有耳聞,店伴的表現也在他意料之中,就算遇上這神速的變臉,他也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是在聽說只有一間房時才面露難色。
四海緣的店伴都是些人精,看到顏卿微一蹙眉便接著說道:“爺,您看這樣好不,那間房大,小的給爺加張榻,小哥可以睡榻上。”
剛回過神的俞希聽說只能睡榻,還以為店伴還在繼續刁難,就不服地嚷道:“干嘛我得睡榻?”
店伴被說得一愣,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顏卿側目沖俞希溫和地說道:“要不,我睡榻?”
俞希小臉抽了下,雖未明白之前的情況,但非常了解眼前的情況,她干笑了兩聲,答道:“嘿嘿,不了,還是公子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