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床上早就冰涼的俞靖,俞希暗嘆了口氣,這有血緣卻沒感情的弟弟,人生比她還要杯具,好在陰差陽錯的遇上了,這能幫一把也就幫一把了。此時想來,腹黑公子雖總是在算計她,可幫她的地方仍也不少。
俞希感覺顏卿察覺到了什么,不然不會如此主動的想辦法救俞靖,不過她是打算對俞家的事保持緘默,就算顏卿主動問起,她也不會隨便道出。
這不等于俞希不相信顏卿。從某種角度看來,她非常相信他,也很依賴他,縱是這樣,她卻怎么也不能讓他觸到她的經歷。
要隨便說了,他一時沖動想幫忙,豈不是連累了他。
她坐在桌邊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當聽到敲門聲響起,俞希才驚覺有件事給忘在了腦后。
按俞希的想法,她是打算喬裝跟蹤的,可如今人都來到了門口,哪里還有時間等她打扮一番。
她微埋著臉拉開門,翻著白眼才看清門外的人是個牛高馬大的中年漢子,漢子臉上有道深深的疤痕,從左邊的額頭直接拉到右邊的唇角,如一條小指粗的蜈蚣爬在臉上,看起來猙獰恐怖。
俞希暗慶,還好沒與漢子正面相對,這么嚇人的臉,若對上了眼,估計她得嚇得坐倒在地。
那漢子對俞希搞怪的舉動視而不見,直接說道:“我是滿月坊派來的。”金屬般的聲音讓俞希雙耳被刺得生疼。
俞希揉著耳朵側身讓他進屋。那漢子也沒跟俞希客氣,直接撞進屋內來到床邊,瞅了床上的男孩一眼,一言不發的拿出一張氈布將他裹了,然后提起男孩的雙腳往肩上一甩,像甩貨物般的扛到了肩上。
這野蠻的舉動讓俞希抽了口涼氣。
漢子扛了俞靖,連聲招呼也沒有轉身離開房間,走到門邊時一個轉身,將男孩的腦袋撞到了門框之上。
俞希小臉抽搐著,一句“小心”咬在舌尖不敢出口。像他這般粗魯的動作,別把俞靖撞出毛病來,若是不小心撞斷手腳,只怕會俞靖會落下殘疾。
她本來還在害怕跟蹤時被發現蹤跡,對于跟不跟上去的事躊躇不已。眼看那漢子壓根就沒將俞靖當人的扛著,她哪里還顧得了這么多,匆匆帶上門落上鎖追了出去。
顏卿昨夜和俞希提過,凡是滿月坊死了人,一般都不會報官,可要處理尸體便得選個安全的拋尸地。據說郾縣城郊有一處叫亂葬坡的地方,那里丟的是些無人認領的尸體以及不該出生的嬰孩。聽說那里陰氣極重,一般人沒事絕對不敢去那兒,有事時也會去了就走,對于是否多了具尸體根本就不會在意,于是亂葬坡便就成了滿月坊拋尸的最佳地點。
顏卿還說,讓她跟到了地方就把人背回來,省得丟在野外被野狗啃了。俞希聽著這樣的安排,嘴上反對了一番,可惜被他淺笑著駁回,于是只能撇嘴認了。既然腹黑公子都這么安排了,而且她也算是有點心甘情愿,再說,喊苦也沒誰來代替她。
俞希遠遠的跟著,腦中回憶著顏卿的叮囑。
漢子扛著俞靖往城郊去,這路是越走越偏,氣氛也越走越陰。
亂葬坡還真是名符其實,上坡路的溫度似乎都要比別處低上幾度,在同樣的太陽下,俞希一點也感覺不到暖和。
天上的烏鴉“呱呱”地叫著,還有野狗在附近徘徊。若不是俞希深知她使命重大,那是早就想打退堂鼓撒丫子跑了。
到了亂葬坡,漢子卻沒立即丟下俞靖,他特意找了處偏僻的地方才將人丟下。臨走時回頭瞅了一眼,像想起什么事般,抬腳用力的踹了兩下才滿意的離開。
遠處的俞希雖看不清漢子的表情,但仍能感覺到漢子臉上滿足的笑容,那種扭曲的猙獰的笑容。
人都死了,他居然還要欺負一下,俞希只覺怒火中燒。
如果有朝一日她有做為,第一個要辦的人不是害俞家的人,也不是賣俞靖的人,而是眼前這名里面都丑陋無比的漢子。俞希咬牙切齒,一雙小手緊緊的握著拳頭,指夾陷入手心也不覺疼痛。
等到漢子走遠之后,俞希急急跑到俞靖跟前,扒開氈布仔細的檢查一番,她生怕俞靖被摔斷了手腳。當看到俞靖并無特別的外傷時,俞希松了口氣,這時才發現數條野狗“嗚嗚”的來到了跟前。
俞希臉色頓時青了。剛剛那漢子個頭高大,面目恐怖,居然連野狗都不敢靠近,等到壓得住場子的人一走,野狗們哪里還按捺得住饑餓的沖動,直接面對上了瘦小的俞希。
好嘛,敢情這狗也會撿軟柿子捏。俞希摸了摸懷中的匕首,不由佩服顏卿預先想到了眼前的危險。
昨夜顏卿將匕首塞給她時,俞希邊說著不會用邊接了過來,當匕首入手后,她不知從哪里生出一絲熟悉感,便沉默的放到了懷里。
沒想到此時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俞希一手去撈起俞靖架在肩上,一手拿出匕首舉在身前,慢慢的向安全的地方退去。匕首的寒光似乎讓野狗們畏懼,居然沒有步步緊逼的跟上來。
她這么退著,一直警惕著野狗的動靜,心中卻如海嘯襲來般翻涌不停。她怎么就覺得這幕熟悉得不行呢,好像曾經也像這么的保護著誰一般。
穿越前的事,她總是覺得模糊,俞希也從來沒仔細想過,這時卻不合時宜的暗問道,她以前是干嘛的?
野狗都是有地界的,當俞希拖著俞靖退出了亂葬坡,那些野狗也就不再跟過來。有驚無險仍讓她出了一身汗。
滿身大汗,分不出是被嚇的,還是被累的。
俞希休息了一會,收起兇器,將俞靖背在身上,膝頭卻閃了下,差點沒撲倒在地。
都說人在高度緊張的時候,會創造許多奇跡,剛剛那種狀態下,俞希只注意到狗的動靜,沒留意到俞靖的重量。
現在放松下來,她才發現“死沉死沉”果然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