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一句話拖出個長音,再擺出一臉的難色,等著關云上勾。后者非常配合的問了一句,他立即毫不客氣地說道:“關于郾縣縣城中的清雅巷,云有空可以去看看。此巷我已查明幕后老板正是郾縣縣令孫之寅。這事差不多已在收尾階段,云能在這時幫我真是太好了。”說完一臉深意的瞧著關云,那表情似乎在說,你讓我講,你就得管。
關云邊聽邊緊張,生怕被顏卿給繞進去。當顏卿最后一句話出口后,關云心里一沉,臉上泛著黑光,嘴角微微顫動,那想拒絕的話在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給堵了回去。
他千防萬防,防著顏卿拿話來繞他,誰知顏卿越來越精明,壓根就不給他繞什么彎子,而是直接的將他拖下水。此時此刻,關云在心里那個悔,悔,還是悔,他為嘛要問他,他為嘛要多嘴?
“就這破事?”關云硬著頭皮的隨口問了一句。
就是他的這句話,讓顏卿漂亮的丹鳳眼微微一彎,薄唇輕勾了勾,又說道:“還有一事。孫之寅在本月底滿四十九歲,據說放話出去會大辦壽宴,卻沒敢明目張膽的發貼子。你知道咱們皇上最討厭誰動不動就大肆宴請,孫之寅在這點上倒是比清雅巷那事做得隱蔽。”說到這里,顏卿沒再繼續講下去。
雖說關云是被趕鴨子上架,硬逼著過問這事的,但話到一半就止住,仍然會勾起他無限的好奇。他不疑有它的又問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云想聽么?”顏卿笑得像在哄孩子手中的棒棒糖一樣,無奈那被哄的“孩子”硬是傻呼呼的點了點頭。
顏卿暗丟了個“別怪我”的眼神給關云,嘴上毫不猶豫地說道:“你想,郾縣轄地的各鎮各鄉的頭臉人物,聽說縣令大人的壽宴豈有不來朝賀之理?人來了郾縣又沒個落角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住進了縣里最大的客棧中。這個客棧的食宿費比普通客棧要高出三倍。”他瞧著聽得專注的關云,頓了一下,心里暗笑他比丁寒好拐,嘴上又說道:“我查過了,四海緣客棧的幕后老板姓葉,是個婦人。”
說到此處又斷了。認真聽話的人半晌才回過神來。
關云不解前面的話與最后那句之間的關聯,兩道濃眉緊緊糾著,偏頭疑惑的猜測道:“難不成他二人勾結一起,貪了那些人的食宿費?”說完立馬搖搖頭,又道:“那不可能呀,那點小錢,孫之寅怎么可能瞧得上?”
顏卿就等著關云得下結論。看眼前情況,他已經成功的把關云給繞了進來,現在就等著收套。清雅巷一事,其實是查案過程中的一個意外收獲,而丁寒丟下的真正工作,實際上是此時這個。
“他是瞧不上。”顏卿意有所指的笑說道:“可他夫人卻瞧得上。”答案呼之欲出,可顏卿就是不愿直接道出。
關云聽得迷惑正要開口詢問,顏卿微一抬手將他的話擋了回去。他斜睨著關云繼續解釋道:“這事我也查過,孫之寅的正室,她娘家就是姓葉。”并且與巡撫葉廉似乎有點兒牽連。
最后那句,顏卿沒說,他知道若是說了,關云一定會吵著鬧著拒絕接下這事。現在回想起來,當初丁寒弄不好也將此事隱下了沒提,否則按丁寒的個性,不會半路撂攤子。
這答案總算讓關云將整個事串了起來。孫子寅這對夫婦還真是夫唱婦隨、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頭不僅準備著收禮,那頭還趁著壽宴之機將生意也帶動起來。
就這樣的縣令,還真是應該早點換掉。
關云從小被培養出來的正義感讓他冷哼了一聲。此時他已忘記顏卿的本性,更忽視了顏卿眸色中的閃爍,拍著胸脯說道:“卿,此事就交給我了。”說完倒是沒忘記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急著趕路?”
“嗯,啊,是吧。”顏卿沒想到關云會答應得這么爽快。良心上居然有點小小的過意不去。他聽關云這般問著,不得不隨口打著哈哈。
顏卿答得言辭閃爍,卻被關云誤解其意。
他微壓著聲音問道:“是皇上召見?”
這是哪兒跟哪兒?顏卿暗挑了下眉角,用著標準版的微笑對著關云,沒有點頭也沒搖頭。
人畜無害的笑容又一次讓關云誤會。
他拍了拍顏卿的肩頭,再次保證道:“那你急著趕路吧,這里有我就行了。”
數日以來,準確的說是在遇到丁寒以來,顏卿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輕松般的心情了。他現在幾乎要爆笑出來,關云果然比丁寒好拐。他決定事不宜遲,一會立馬沖回客棧,收了行禮速度的走人,就算到時關云反悔,也讓他后悔無門。
困擾著顏卿事的丟給了關云,現在他終于讓他有時間擔心起俞希來。他不知道此時俞希氣呼呼的沖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現在俞希有沒有回到客棧。
顏卿想腳下抹油,關云卻想與他敘舊。為了不讓關云起疑,他只得耐著性子與他瞎聊著。
關云向來話比顏卿多,說是聊天,基本上算是由關云主講。顏卿聽關云提到宿縣,心里一動便打斷他的話,問道:“你知道宿縣一家姓俞的么?”
“俞?”關云不懷好意地笑著反問。他以為顏卿打聽的是俞家的某個小姐,自然有種聽到八卦的感覺。“宿縣姓俞的倒是有好些家,卿是在問哪一家?”
“家境好些的。”
“家境好的……大概也有兩三家吧。”這下關云更認為顏卿是在打聽某個俞家小姐。
顏卿無視了關云淫(蕩)的笑容,瞳仁轉了轉,問道:“有沒有特殊的,比如說出了什么事一類的?”
“啊?”關云聽顏卿這么問,立馬明白他不是在打聽俞家的小姐,而是在打聽關于俞家的案子。他略微失望,糾著濃眉想了許久,最后搖搖頭,說道:“我是去年路過的宿縣,沒聽過什么不得了的事。你說出什么事,是什么樣的事?”
顏卿啞然。他所問的這些,只是自己在哪兒憑空推斷的,都只是一些沒從當事人口里證實的事。
讓他說仔細,他還真說不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