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縣衙門口,花蕎看見徐三哥也來了,忙高興的和他打招呼:“徐三哥,那具尸體要重審了!”
她壓低了聲音又說:“長生藥店的水銀賬也沒有問題。但是我們發現了其他的線索,這次全靠你找來的朋友幫了大忙。”
我找了什么朋友?賣豆粉饃的老黃頭?
徐之錦正想問問什么情況,花蕎見花有財在前面朝她招手,只好和徐之錦擺擺手,朝阿爹快步走去。
徐之錦今天一大早得了衙門通知,說要上堂作證,他就猜是花蕎找到了什么證據。他這兩天被關在家里,什么書看不進,滿腦子凈想著案子的事。
還有半年才鄉試,都怪父親和大哥,說什么“外來和尚會念經”、“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定要他們去揚州的私塾里備考。
昨天皇太孫到望南私塾拜會吳先生的事一傳開,父親又后悔死了,甚至想去花重金包下吳先生半年時間,請他專門給自己和二哥輔導。還好沒去,這不是丟人嘛……
正想著,徐之錦已經來到了縣衙大堂外,只見一些捕頭、虞候,還有花蕎和花叔,郭承事郎和他家的丫頭、婆子,金鋪的杜金匠,寶來客棧的掌柜、包小二等等,站了一大堆人。
嗯?還有個年輕男子沒見過,鶴立雞群的站在那里,正低頭和花蕎、花叔講著話。
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徐之錦百思不得其解。
一群人正在嘀嘀咕咕猜測著,忽然兩個侍衛分開人群,幾個縣衙小吏抬著一具尸體進了大堂。
這下大家都議論紛紛,有人更是悄悄變了臉色。跑是跑不掉了,衙門門口,有樸刀衙役把著門呢!
徐之錦正想往花蕎那邊擠,忽然聽見大堂里的衙役們已經開始叫“升堂”“威武”了,一個衙役對著人群喊:
“傳花蕎、呼延錦、徐之錦!”
花有財心都提到嗓子眼:皇太孫可千萬別把花蕎認出來......唉,自己就不該教她打飛石!他哪里知道,女兒花蕎早就和皇太孫同坐一條船了。
旁邊正要邁步的呼延錦,看到了花有財患得患失的表情,忽然生出幾分疑心:
謹小慎微的爹,咋教出一個膽大包天的閨女?花蕎會暗器,近身功夫也不差,如果花蕎的功夫是她爹教的,那他爹絕對是一個隱世高手。
回頭得想辦法查查......
花蕎和呼延錦、徐之錦往大堂里走,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堂上的皇太孫。
今天皇太孫頭戴玄色翼善冠,身著金織蟠龍赤色袍,雖是常服,但配上他那張正色儼然的臉,一派不怒自威。
堂上站著的人,從垂手肅立的縣令,到手持殺威棒的小吏,全都屏聲斂氣。
等了半天的皇太孫,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花蕎。
只見娉娉婷婷走進來的她,身穿嫣紅收口琵琶袖短衣,紺青百褶馬面裙,頭上挽著隨常云髻,余下的長發在身后用一根細絲帶松松系起。沒有一珠一釵,只在髻邊別了三朵擠成一簇的玫紅薔薇花。
皇太孫心中暗贊:都道揚州出美女,果然寶應有珠玉!
皇太孫昨夜已聽蕭忠說了呼延錦的本事,他正是廣納人才、建立自己親信隊伍的時候,倒是很有意將呼延錦納入自己麾下,于是對他也多親切了三分。
呼延錦的裝束很普通,著一身暗云紋白羅長衫,可他文質彬彬中透著英武不凡,把這件普通的衣袍,也穿出了貴族公子的氣勢。
相比而言,站在旁邊的徐之錦,就更不起眼一些。
因為在大明朝,商賈之人為最下等,農民之家可以穿綢紗絹布,可商賈之家,哪怕再有錢,也只能穿絹布,所以徐之錦只是一身青布袍子配方巾,一副秀才學子打扮。
為什么連徐之錦一起宣上來?
沒別的,就是皇太孫惦記著,看看花蕎口中的這位師兄何許人也……是不是威脅。
等花蕎他們走到跟前,皇太孫忙微笑著說:“不必下跪,站著回話。”
許縣令暗暗稱奇:這公堂之上,就是我七品縣令坐在堂上,草民也是要悉數下跪的,皇太孫官階一品,竟然可以讓他們免跪......這皇太孫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得威嚴的重要性啊……
“帶人犯杜如海!”
外面站著的杜建平一下懵了,自己天天跟爹在一起,沒看見爹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啊?今天一早便有官差來搜了鋪子,父子兩個也被傳喚聽審。到現在還一頭霧水。
金匠杜如海一入大堂,兩邊的衙役便在地上敲起了殺威棒,同時低聲叫道:“威武......”
杜如海怎知自己如何就成了“人犯”?頓時汗如雨下,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杜如海,你可知罪?”
皇太孫把驚堂木一拍,站在下面的花蕎、呼延錦便知道,水銀的來處,皇太孫已經查出來了。
“草民......不知所犯何罪......”杜如海訥訥的說。
皇太孫將案上一本賬本翻開,說到:“去年臘月,你接了重塑寶應城隍金身的活,今年正月,你從揚州購入五十斤水銀。可有此事?”
說話間,蕭炎將兩個天青色細頸粗瓷瓶,放在皇太孫面前的案臺上。
“確有此事......”
皇太孫又問:“案上這個瓷瓶,每瓶可裝水銀三斤,可是你所購水銀的包裝瓶?”
杜如海戰戰兢兢抬起頭,正好碰上皇太孫威嚴的眼睛,嚇得他趕緊移開眼光,只瞟了一眼旁邊的瓶子,便回到:“是......是用這個瓶子裝的,沒錯。”
“你本月與廟里結賬,是以金粉和水銀各四十八斤計的價,可有此事?”
“確......確有此事。”
“為何郭承事郎家中會有兩個和你所用,一模一樣的水銀包裝瓶?你有何解釋?”
“皇太孫殿下......我購入水銀五十斤,用了四十八斤,也只是余兩斤,郭承事郎有兩瓶......說不定......是他和我購于一處,包裝自然相同,與草民無關。”
杜如海自己改的賬,心里清楚得很。
“帶人證,揚州張帆、李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