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花錦

第394章 殺雞儆猴夜長夢多

花蕎在壽安宮沒遇到張樾,黑豆在公主巷也沒遇到呼延錦。

海安抽出重華宮的竹管,另外拿了一根他們的空竹管系上去,還獎勵了它一個雞腿,黑豆也不客氣,叼著雞腿便回宮去了。

“快看!重華宮的黑狗還會自己出去找吃的!”

“還真是黑豆,宮里沒母狗,它肯定要往外跑,撩了母狗,回來要補充點營養。”

黑豆:你個臭流氓!

宮衛們知道它是重華宮的狗,也不傷它,幾人嘻嘻笑著,假裝要搶它的雞腿。黑豆肯定不干啊,哼哼唧唧的左右閃躲,翻了宮衛幾個白眼,進了神武門。

小高一看換了呼延府里的竹管,知道黑豆已經把信送到了。傳信官黑豆,正坐在院子里,享受著它的勞動果實。

呼延錦還沒回府,是因為張樾已經把李源和他的口供,一起送回武英殿了。

皇上把他也叫了過去。

“張樾,說說吧,你都審出了什么?”

朱瞻基已經看過了口供,雖然事出有因,但他不能讓這樣的事,在他身邊發生,不管什么原因。

“這次我們出宮,到了靈山野狼谷,易呈錦的營地已經被全部燒毀,并無新的人證。回來之后,我審訊了自稱見過趙曦的金吾衛。結果......”

張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源,說到:“那金吾衛翻供說其實并無人來找王振,而是李源授意他這樣說。所以臣又找皇上提審李源。”

跪在地上的李源低著頭,可背挺得直直的。

義父說過:宮里的內侍,站著的時候腰是彎的,因為我們缺了點東西,是服侍主家的下人。可我們跪著的時候,腰是直的,因為那時,我們才屬于自己。

皇上看著李源嘆了口氣:

“你的本心是好的,但做出來的事卻不能原諒。”

李源給皇上磕了個頭,憤然問道:“那我義父就白白死了嗎?若不是王振將我義父手上的木頭奪走,活著的就是我義父,而不是他!”

“帶王振、陳濤。”

張樾說完,候在殿外的王振被帶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人,那是去年下南京時,同船落水,但是最后獲救的一名內侍陳濤。

看到陳濤一臉皺巴巴的跪在自己身邊,李源吃了一驚。

“陳濤,你給圣上說說,那晚你在漕河里掙扎之余,你看到了什么?”

那時,陳濤和王振一樣,都是在太子東宮外殿里做事的太監。掉到漕河里,最后能活下來的只有三名太監,其中就有他們兩個。

陳濤雙手著地,哪還敢再說什么?今天在錦衣衛大牢里,聽見那些鬼哭狼嚎,到現在頭皮還是發麻的。

“那那......晚,天太黑了,我沉下去又浮起來,自顧不暇,什么也沒看到......”

陳濤是看到李福和王振漂在前面,好像他們還抓著一塊木板,可后來只有王振一人活著,他還頂替李福,到了內殿當差。

這就很讓陳濤浮想聯翩,更不用說羨慕嫉妒恨了。

回到北京師,皇太子一下成了皇上,王振是成年后才進宮的,之前也是考過童生的讀書人,他是皇上身邊唯一識字的太監。

皇上愿意讓他辦事,所以他的地位,扶搖直上。

有次李源來向他打聽,那晚他們被溺漕河的情況,陳濤便添油加醋說了自己的猜想。

“我第一次浮出水面,還看見李公公和王振在前面一起扶著一塊木板,等到我沉下去又掙扎起來,便聽見前面有撲騰水聲,仔細看去,就只有王公公一個人在木板上了......”

他神秘兮兮的說:“那塊木板本就受不起兩個人的重量,李公公都這樣了,我哪敢上前?還好,有船家發現了我們,這才得了救。”

他一句沒提王振害死李福,可又句句都在說,李福是被王振害死的。

到了皇帝面前,他哪敢胡說,蕭忠還在前面站著呢,那天他也在水里,漂在河面上,能看見幾米的地方,他能不知道嗎?

說“什么也沒看見”,才是最合適的。

這下,李源的背也挺不直了,不知是陳濤騙他,還是被錦衣衛威脅,改了口?

“皇......皇上!他之前不是這么說的!他說......”李源自己打住了,現在說這話還有什么意義?他心中暗暗嘆了口氣道:

“皇上,您就看在我義父和我,服侍您多年的份上,留小的一個全尸。”

這是受罰而死的太監,能得到的最好待遇,凈身房里藏著的寶貝,可以隨他尸身一起埋葬。

“準。”

“不錯,我是為我義父報仇,才趁著絆倒王公公,上前去扶他的機會,將一個換下來的舊絡子,扔在地上,佯裝是從王公公懷里掉出來,誰知,被寶應長公主看出,那個絡子是從扇子上剪下來的。

一次聽說趙曦是河北蔚縣人,我就想起,王公公也是蔚縣人,便找賄賂了宮衛,讓他告發王公公,說趙曦曾來找他。”

王振一言不發,心中卻暗暗心驚,看來,自己要想坐穩御前第一內侍臣的位置,還需要更大的權利,和更狠的手段。

而這一切,都來自于龍椅上的那一位。

“李源,朕念你一片孝心,準你全尸下葬,你就安心去吧。陳濤,居心險惡,朕留你不得,你就與李源路上做個伴吧。把他二人帶下去。”

呼延錦和張樾離開武英殿的時候,在殿外正好碰上回來的蕭忠。

蕭忠看了看呼延錦道:

“皇上已經知道,你瞞著花有財未死之事,你自己要早做打算。還有......”

想想他又覺得自己話太多了,把那半截話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朝二人一拱手,進了武英殿。

“我也覺得......皇上今日叫你來,只不過是用李源來敲打你。”張樾皺起了眉:

“明天十五,我要送太皇太后到潭拓寺,一來一回要個三四天。剛才在你來之前,皇上跟我說,已經告訴太皇太后,不讓花蕎去送行了,只怕你們的計劃有變。”

呼延錦剛才在殿中已有疑問,皇上讓他來看一場與他無關的內侍官司,蕭炎失蹤了十幾日,還有蕭忠剛剛吞下去的那半句話......

“那......今晚能不能走?”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一切疊加起來,就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我這會也不能進后宮了,除非有太皇太后召喚。”張樾知道,就算是進去,要把幾個人都帶出來,也不是易事。

“我們先各自回去,明天花蕎總要去宮門送行的,只能隨機應變了。若是能走,你在城門外的潸然亭等著。”

呼延錦點點頭,宮門外,二人匆匆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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