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9、唱支小曲給你聽

9、唱支小曲給你聽

9、唱支小曲給你聽

“你在說什么?”

扶搖快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去聽。(就到)

武大郎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額頭有細密的汗珠,細長的雙眉痛苦地皺在一起,嘴里還在模糊不清地囈語。

扶搖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他顛來倒去說的都是同一個字。

“娘……娘……”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發燒了,掀開薄被看他背上的傷口,并沒有異常,摸了摸他的肋下,身上也燙得嚇人。

好在她早有心理準備,之前給他療傷消毒用的一壺酒,還剩下大半壺,她用干凈的帕子沾了烈酒,給他擦拭額頭、脖子還有上半身。

反復擦了三遍,武大郎的臉色才開始漸漸變得正常起來,可是他依舊在睡夢中囈語,透露出一種焦急痛苦的情緒。

扶搖將手背貼在他脖子上,感受到溫度已經降下來了,可是他為夢里的情景所困,睡得一點也不安穩,身體的肌肉不自然地緊繃著,扯動著背后的傷口。

怎么辦呢?

扶搖蹙眉,有點著急。

“娘,等我回來……我很快就回來……娘,等我回來……”

武大郎在睡夢中急切地呼喚,揮手想去驅逐那些阻隔他前進的忙忙白霧,又像去抓母親漸漸遠去漸漸模糊的身影。

扶搖抓住他的手,避免他動作過大牽扯到傷口。

她決定叫醒他。

“武大郎,武大郎。”

她俯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用手輕輕拍打他清秀的臉。

迷霧散去,對身體各個部位的感知逐漸復蘇,武大郎撐開了眼皮,疲憊地喘息著,有些迷茫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兩瓣柔嫩紅唇。

“你醒了,做噩夢了嗎?”扶搖擔憂地輕聲詢問。

但是武大郎卻依舊怔怔,瞳孔發散,沒有焦距

“娘,等我回來……”

他依然在囈語這一句話。

是魘著了吧——扶搖暗想,據說這樣的情形,不好用激烈的手段喚回他的心神,要盡量自然地讓他恢復過來。(就到)

他在夢里面叫娘,叫娘等他回去,這么說,他一定是盼歸心切的。也許他家里,他的娘,正在經歷什么大事,他急切地想要歸去保護她。

扶搖用帕子擦去他額頭上滲出的一層細密的汗珠。

武大郎微微閉上的雙眼,睫毛輕顫,像是羞怯的蝴蝶在虛弱地震動翅膀。

“雁南飛

雁南飛

雁叫聲聲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

已盼春來歸

已盼春來歸

今日去,愿為春來歸

盼歸,

且等春來歸”

扶搖開始輕輕地哼唱起這首歌,試圖安撫武大郎醒來都沒有辦法擺脫夢魘的那種交困情緒。

歸心似箭,這就是一個思念母親的孩子最深刻的愿望。

武大郎在迷迷糊糊中,聽到這百轉千回的歌聲,仿佛沙漠中干渴的行人見到了清澈的甘泉,輕柔婉轉的聲音就像泉水滋潤著他疲憊又干涸的身心。

盼歸,

且等春來歸

不知不覺,武大郎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

明明自己唱歌,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然而當歌詞的內容在腦海中一字一字地滾過,想到自己也做了個夢,對那未曾謀面的父親和將要歸去的家庭,內心深處也有很多期待很多惶恐。

不知道是被包含歸心似箭心情的歌詞內容打動,還是被武大郎那兩行淚水感染,扶搖的眼角也莫名地有了濕意。

她一直握著武大郎的一只手,將這修長略顯干燥的手包裹在自己雙掌之中,隨著歌曲反復地唱,武大郎緊繃的神經也慢慢松懈下來,她能感受到他肌肉的放松和柔軟。

等到又一遍將歌曲唱完,她輕輕摸了摸武大郎的耳根,發現他已經沉睡過去了。

用帕子拭去他眼角的兩行淚水,她欣慰地舒了口氣。

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夜里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天地都被一層霧蒙蒙的灰籠罩著,并且這團灰還有越來越凝實的跡象。

夜色深沉。

困意襲來,扶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掩上窗子,走回床前,看了看沉睡的武大郎,自己也靠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萬籟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是剛剛闔上眼才幾秒鐘,又仿佛過了好幾個時辰,扶搖被一陣凌亂的動靜給驚醒了。

隔壁的屋子里有家具碰撞,似乎還有驚慌的呼喊,但很快就被壓制住,隱沒在夜色中。

是娘!

扶搖忽然一驚,噌一下就站了起來。

然而沒等她邁開腿,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撞了進來。

一群青衣勁裝,手提明晃晃刀劍的漢子,從門口涌進來,粗暴地將她的胳膊一擰,寒光閃爍的鋼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公子!”

一個漢子驚呼起來,夾雜著欣喜的情緒,撲到床前,將武大郎搖醒。

“你們是什么人?!”

扶搖慌張地呵斥。

然而擰住她的漢子,手腕一翻,將鋼刀冰冷的刀刃貼在了她臉上。

“閉嘴!”

扶搖閉上了嘴巴,牙關一陣收緊。

這時候,門口又進來幾個人,宋梨花和劉大腳被人擰著胳膊捂著嘴,推進屋來。

他們看到扶搖,臉上都是驚慌之色。

扶搖驚駭地張大了眼。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幾個孔武有力的漢子,拿著鋒利的兵器,闖進這家客棧,將他們三個毫無反抗之力的普通老百姓拿下,這是為了什么?

扶搖完全搞不清眼前的情況。

這時候,門外又響起幾聲驚呼,兩個漢子從屋里沖出去,很快就讓那些驚呼也消失在夜色中。

聽到屋外那略顯凌亂的動靜,扶搖猜到應該是客棧的店主或其他房間的客人發現了這邊的異常,過來查看,卻被這些漢子們用同樣的手段給制服了。

“公子,屬下救援來遲,請公子恕罪。”

這時候,床邊的一個聲音,吸引了扶搖的注意力。

那個漢子單腿跪在床前,床上的武大郎已經被他搖醒。

武大郎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屋中的十幾個大漢,臉上有一種扶搖沒看見過的凝重。

“你們終于來了。”

他微微地挺身,跪在他床前的漢子立刻伸手將他扶起,讓他坐了起來。

“所有人都來了么?”武大郎沉聲問道。

漢子低下頭去,從扶搖的角度能夠看到他的側臉,他臉頰上有一條一指長的刀疤,看起來也是新創。

“死了幾個兄弟,老三老七沒了。”

漢子沉重的生意里透出一絲壓抑的悲痛。

武大郎細長的眼睛瞇得更緊,幾乎成了兩條黑線。

“記住這筆賬,要連本帶利討回。”他冷靜地吐出這句話。

“是。”漢子抿緊嘴唇,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公子是否受了重傷,眼下能夠行動么?”

武大郎微微擺手,道:“事急從權,我身上的傷已經做了處理,挺得住,這就走吧。”

“是。”

武大郎站了起來,漢子一伸手,旁邊另一個大漢就把一件寶藍色袍子交給他,他雙手一拉一扯,那袍子在空中飛展開,冉冉落下,披在武大郎身上。

武大郎將兩只胳膊伸入袖筒之中,將胸前的盤扣一扣,漢子的雙手在他腰部一抹,一條腰帶就束在了武大郎要上。

從漢子拿衣服到武大郎扣好盤扣系上腰帶,一連串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

扶搖瞳孔收縮,被擰住的胳膊和肩膀生疼生疼,心里卻浮現出更多的驚駭。

難道這些漢子都是為了武大郎而來?

“咳!”許是扯動了背上的傷口,武大郎咳嗽了一聲,細長的眉毛微微一蹙,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走吧。”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簡短卻有力。

隨著他話語落下,屋內的漢子齊齊一動。

而那個站在武大郎身后,給他系過腰帶的漢子,眼神一冷,左手十分自然地抬起來往空氣中一壓。

扶搖忽然覺得脖子上的鋼刀突然更加冰冷起來。

他們要殺了她!

她驚駭地向宋梨花和劉大腳看去,他們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慘白慘白。

“慢著!”

兩個字,擲地有聲。

是武大郎,阻止了這一場即將上演的慘劇。

“非常時刻,公子的行蹤不能暴露。”漢子上前一步,低聲對武大郎說道,試圖勸服他打消婦人之仁。

武大郎輕輕地搖頭:“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

這次漢子來不及把話說完,武大郎就打斷了他的話:“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會透露,放了他們,這是我的命令。”

他看了漢子一眼,目光里的威壓如有實質。

漢子眼神變了變,左手終于擺了一下。

架在扶搖脖子上的鋼刀立刻撤掉了,她背上被推了一把,手腳也恢復了自由。

“扶搖……”

宋梨花撲上來抱住了她,劉大腳也緊緊跟在她們母女身邊,三個人都一樣地臉色蒼白,驚魂未定。

武大郎慢慢走到了扶搖面前,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

他身材頗高,扶搖需要仰起頭,才能跟他對視。

“謝謝你救了我。”武大郎聲音溫和,渾然不覺剛才他的手下差點就要了他們三人的性命。

“也謝謝你為我唱了一支歌。”

他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展露一個微笑。

扶搖面無表情,緊緊握住她手的宋梨花,卻感覺到,她的手心已經滲出了汗水,滑膩膩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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