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224、欲生?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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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玉溫香抱滿懷,春至人間花弄色。

一番消魂,蘭麝散幽齋。

巫山罷,慕弘武卻仿佛大夢方覺,天地豁然開朗。

再見自己懷中,美人如玉,喘氣微微,不覺得旖旎,反而震驚百倍。

“怎么是你”

手里握住的兩個肩膀渾圓滑膩,一顆心卻如墜冰窟。

青寧暗嘆一口氣,既然敢如此行事,她自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見問,臉色不便,不過是低著頭輕聲道:“大皇子原以為是誰?”

“我以為……”

慕弘武閉住了嘴,有些發怔。

以他的智力和閱歷,自然是已經察覺出事有蹊蹺。

即便是三蒸三釀的葡萄酒再如何勁大,即便是再醉,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酒后亂性。何況,方才雖是糊涂行事,但那種旖旎纏綿的感覺卻是發自內心,全然不是勉強生硬從事。

若不是他自己有心,對方絕不可能強從了他。

而若不是青寧有意,以她素來的為人,也不至于隨便委身于他。

心念電轉之間,慕弘武已經冷靜下來,他推開了青寧,道:“先穿衣裳,再說話。”

青寧一顆心便向下墜去。

她默默地起身,將衣裳一件一件地撿回來穿上。

慕弘武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青寧穿好之后,也不說話,默默地便跪在了榻前。

慕弘武轉頭看了看,榻上還搭著一件長裙,淺紅色的料子,式樣與扶搖今日所穿的幾乎一模一樣。

“原來如此……”他點著頭。

難怪他將她當做了扶搖。

她今日原本是一身淺紫色的衣裙,如今卻多出一襲淺紅色的長裙來,只消略一思索,便知道,這淺紅色原是她穿在里面的,外頭方看不出來。

而此前與他纏綿之時,她脫去了外面的紫色衣裙,露出了淺紅色的長裙,他迷迷糊糊之際,只靠衣裝辨人,難怪將她當成了扶搖。

“說吧,這是怎么回事。”

慕弘武冷冷地開口。

青寧先是恭恭敬敬地伏下身去,將額頭貼在冰涼的地磚上,卻是正正經經地磕頭行了一個大禮。

“民女冒犯大皇子,罪無可避,亦無辯解,只斗膽問大皇子——”她抬起頭來,清亮的眼睛直視慕弘武,“殿下欲民女生,抑或欲民女死?”

慕弘武挑高了眉:“你說什么?”

“殿下欲民女生,抑或欲民女死?”青寧面色不變,原話重復了一遍。

慕弘武似乎是震驚過度,一時臉上僵硬,半晌才浮出一絲冷笑。

“你好大的膽子”

青寧渾身一顫,似有膽怯,但卻沒有畏縮,反而愈發挺直了脊背,臉上也現出一絲倔強。

她這副模樣,倒是令慕弘武有些詫異了。

以他大皇子之尊,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帶有皇家氣派,發怒之際,氣勢逼人,不說她一個小女子,便是朝中大臣,也噤若寒蟬。

而青寧,在他心目中,素來柔弱淡泊,沒想到竟也有這樣倔強的一面。

這一絲倔強,跟她姐姐扶搖,又是何其相似。

不知不覺間,慕弘武心里微微地一軟,但很快,便又重新冰冷起來。

“說罷,今日之事,你如何策劃,如何實施,一五一十,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休怪我不念往日情面。”

他神色堅硬,眉宇之間一片煞氣。

青寧又跪伏下去,磕了一個頭。

“民女并非為自己辯解,殿下所問,民女原也不曾打算隱瞞。自我與大姐進京選秀,貴妃之偏愛,殿下之青睞,俱施于大姐一身。民女既無羨慕,已無嫉妒。”

“既非嫉妒,如何有今日之事”

慕弘武瞇起眼睛,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

他身為皇子,卻被一個女人算計,心中可謂羞怒交加。

青寧黯然道:“民女雖是一介女流,亦有心中堅持與守護。心愛之人被迫害,欲守護,卻勢單力孤;幾重仇恨,夜夜噬心,令民女備嘗煎熬。殿下身居高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不知能否體會民女之辛酸苦楚。”

她面帶哀戚,聲含悲憤,不似作偽。

慕弘武道:“這么說,你是為了報仇?你與何人有仇?又有何心愛之人被害?”

青寧慢慢抬起頭,臉上早已掛了兩行清淚。

慕弘武眉頭微微一蹙。

“不知殿下可知道,桐城云家?”

慕弘武眼神一閃:“你是說,云子嵐?”

云家素有富庶之名,又新近成為皇商,在京城也是聲名鵲起。而云子嵐猝死一案,更是驚動大內,他身為大皇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青寧道:“正是云子嵐。”

慕弘武臉上閃過一絲明悟:“他是你的愛人。”

他用的不是疑問句,卻是肯定句,顯然已是推斷認定。

青寧臉上泛起一絲苦澀:“我將他視做人,他至死卻仍未知我心意。”

“卻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慕弘武這一句不過是隨口感慨,甚至帶著一絲嘲諷。

青寧卻豁然抬頭,大聲道:“即便他無意,我卻將他視作生平摯愛,他死于奸人之手,我與那兇手不共戴天”

這是慕弘武第一次見她疾言厲色,吃驚之余,也生出一絲異樣。

這女子,竟跟他印象中有這樣多的不同。

“云子嵐之死,與今日之事又有何干系?”

青寧道:“殿下可知,云子嵐死于何人之手?”

慕弘武道:“大理寺結案,兇手乃是關東五虎……不過,這案件審理過程中,大理寺似乎曾受到某一位大人的壓力……”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青寧。

青寧冷笑道:“這位大人能夠對大理寺施加壓力,其地位之高,又豈是民女能夠匹敵的。”

慕弘武既然說得出來,自然也知道那位對大理寺施加壓力的大人的真實身份。

“為云子嵐報仇,并不能成為你今日行事的理由。”

他依舊不能理解。

青寧凄慘道:“殿下可知,民女的母親,在去年猝死。”

“猝死?”

“當時母親身懷六甲,胎兒已經足月,卻因意外跌倒,不僅早產,更是難產,不但未曾誕下胎兒,自身更是大出血而死。”

慕弘武沒有說話,蘇青寧突然扯到她母親的死,自然還有下文。

果然,青寧接著說道:“我母親之死并非意外,實乃人禍。”

“有人害了你母親?是誰?”

“與害死云子嵐的,乃是同一人。”

慕弘武冷笑道:“你言語之中漏洞百出,你母親既然是去年去世,又怎會跟夏侯王妃扯上關系。”

青寧道:“對大理寺施壓的雖是夏侯王妃,但害死云子嵐的卻另有其人,那人去年尚在我們蘇府,今年卻已經在靖王府之中。”

慕弘武略一挑眉。

“蘇雪華?”

“正是”

慕弘武愈發疑惑:“蘇雪華身為你母親的晚輩,有何理由害死你母親?”

青寧道:“害死我母親的元兇乃是蘇雪華的生母林春喬,她母女素來狼狽為奸,兩人等同一身。我對她們母女恨之入骨,今生若不能手刃她二人,無顏見亡母與子嵐”

她聲音雖然不大,話里面卻帶著刻骨的仇恨。

慕弘武這是第一次聽說她的這些仇恨,卻已經相信,這些都是事實。

“你既然知道真兇,為什么不立刻揭發?”

青寧苦笑道:“殿下身份尊貴,又哪里知道我的苦衷。”

“林春喬雖是側室,但身后有望族林氏支持,我并無真憑實據,即使我父親,也不能拿她怎么樣;而云子嵐之死,乃是蘇雪華背后策劃設下毒計,但此案證人木棉與關東五虎,均已被滅口,以夏侯王妃之能,又豈會留下一絲的線索。我縱然知道元兇何在,卻沒有任何報仇的辦法。”

慕弘武沉默了一小會,突然道:“這些事情,扶搖可知道?”

“大姐與我一體同心,我的事情從來不隱瞞于她,她與我一樣同恨這對母女,若我能夠報仇,她必會全力支持”

青寧言語鏗鏘,斬釘截鐵。

慕弘武冷笑道:“包括支持你搶了原本屬于她的位子?”

青寧臉上閃過一絲羞愧,緊緊咬牙道:“我做了愧對大姐的事情,但大姐若知道我是為了報仇之故,絕不會為難我。”

慕弘武臉上的神情愈發冷酷。

“好一對情深似海的姐妹”

他猛地抓起榻上那件淺紅色的長裙,劈頭扔在她臉上,厲聲道:“你東拉西扯,難道以為能瞞哄住我”

衣裳柔軟,砸在臉上,雖然不痛,但沖擊感卻一點不小。

青寧飛快地伏下身去,道:“民女報仇心切,卻人微言輕,仇人勢大,民女若不能在身份權勢上高過對方,此仇此恨,恐永世難報。”

“所以,你就將主意打到了本殿的頭上你可知,今日之罪行,等同欺君”

慕弘武盛怒之下,言語中已露出殺機。

青寧依舊趴伏于地,口中道:“民女自知罪責難逃,只問殿下,欲民女生,抑或欲民女死?”

這是她第三次問出這句話了。

慕弘武瞇起了眼睛,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

“欲你生,如何?欲你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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