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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皇家別院,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天沒亮的時候,蘇家姐妹的花萼樓和秦茜兒的居處便都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新娘子的化妝是個大工程,沒幾個時辰都是不能成功的。
好在花萼樓這邊有丁如鏡在,她是過來人,出身大家又飽讀詩書,凡是禮儀上的均十分熟稔。
給青寧上妝的亦是宮里來的女官,細心又有經驗。
因此,整個花萼樓內,繁忙而不失秩序,一切都在忙碌地進行中。
饒是如此,扶搖也是忙得頭昏腦脹。
大局有丁如鏡安排,實際細節卻得她來操辦,原想著,出嫁也不過就是一應禮儀流程,還有安排嫁妝罷了,哪只這皇家的婚禮跟平民百姓的婚禮也是一般的流程繁瑣,而且遠比百姓的更加嚴苛。
來迎親的花轎已到了花萼樓外,催妝的嗩吶鼓樂也響了兩遍,扶搖趕緊地叫人給拿了一紅籃子的紅包出去,給迎親隊伍分發。
這大盛的婚禮規矩,若是催妝兩遍,新娘還不出來,娘家就得給發紅包了,好讓迎親的隊伍停一停,別急著催第三遍。
扶搖這頭剛忙完,就有阿棋跑來問:“嫁妝都已準備妥當了,大小姐,可是叫人現在抬出去?”
“抬去抬去”扶搖一疊聲地說,“院子里都放不下啦,趕緊抬出去。也好叫人圍觀著,他們看得熱鬧了,也就不會急著催新娘子了。”
阿棋忙應了,一溜小跑,嘴里喊著:“抬嫁妝啦”
西山別院里留住的人雖說不如從前多了,但光是別院本身駐守和伺候的人,便有上百,今天這個日子,除了守門戶的不能擅離職守,幾乎全別院的人都跑來圍觀的。
蘇家姐妹自來京城,便風波不斷,名聲也是顯赫,今日圍觀的人比秦茜兒那邊便要多很多。
三十二抬的嫁妝抬出來之后,一字排開,頓時拉出老長一條隊伍。
按照皇家規矩,只有皇后能用六十四抬嫁妝,貴妃四十八抬;皇子妃中唯有太子妃可以四十八抬嫁妝,等閑最多只能三十二抬。
如今儲君未立,青寧和秦茜兒都最多只能用三十二抬的嫁妝。
這些嫁妝多是宮中賞賜,自然都是上等的好東西,此時排開后,每一個箱子都是開著的,眾人圍觀,嘖嘖有聲。
大家伙兒都是皇家奴才,比起平頭百姓,自然見識是要多些的,但這樣隆重的場面也是不多見,但是為了烘托氣氛,也少不得多說一些贊美的話。
花萼樓里頭,扶搖又跑去瞧了一遍新娘子上妝。
青寧的屋子里,一堆子人擠得滿滿當當,入眼全是紅色,喜慶得令人眼暈。
新娘子的嫁衣均已穿好了,發髻也已經梳好,只剩臉上的妝,還差一點,丁如鏡不知何時搶了上妝的差事,正給她細細地描畫。
扶搖想了想,又出了門,叫著阿棋阿韻的名字。
不大一會兒,阿韻提著裙子跑過來:“阿棋在外頭看著嫁妝呢,大小姐有事與我說罷。”
扶搖便道:“你去秦茜兒那邊看看,她們進展得如何了,咱們可得盯牢她們的進度,一定要搶在她們前頭出門。”
上次她在涼亭那邊聽到秦茜兒等人的對話,雖沒有告訴青寧,但阿棋和阿韻卻都已經知道了,兩個丫頭自然知道大小姐的好勝之心。
秦茜兒既然想把個頭籌,她便偏不叫她如愿。
阿韻領了這個差事,興致勃勃地去了。
這會兒阿棋又興沖沖地跑來:“大小姐,有客人來”
青寧出嫁,蘇家在岳京城中雖無親戚,但蘇北岳為官多年,政壇好友總是有幾個的,今日也都派了內眷來,一是恭賀,二是幫忙,三是壯娘家聲勢。這些客人,扶搖都安排在廂房喝茶歇息了。
此時阿棋來稟告,她便直接道:“有客人領去廂房便是,不必特意來問我。”
阿棋笑道:“這個客人不一般,若是領去廂房,那些夫人小姐們可都要跳腳回避啦”
她話音沒落,身后就已經跳出一個人來。
“我說嫂子,貴客臨門,也不迎接一下,白費我這賀禮啦”
扶搖又驚又喜道:“是你這個調皮鬼呀”
來的卻是冉冬夜。
他一身錦衣,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烏油油整整齊齊地結成發髻,顯得眉清目秀英氣勃勃,只是錦袍的袍角卻撩起來束在腰帶中,露出了黑色的靴子,破壞了這一身斯文。
扶搖道:“你這打扮,該不會又是跳墻進來的吧?不少字”
阿棋撲哧一聲便笑了:“大小姐猜得真準。”
冉冬夜道:“門口那許多人,圍得水泄不通,我若是硬擠,那些個小姐姑娘們碰了胳膊腿兒的,便叫喚起來,聒噪得我不耐煩,還是跳墻進來便利。”
對他這種行為,扶搖也是沒什么好說了,見他手里還捧著一個長條的大盒子,便道:“這是什么?”
冉冬夜道:“賀禮,給青寧添妝,我娘搜來的一抬古琴,寶貝得不得了,我想著青寧是好朋友,親如兄妹一般的,既然要送就要送好的,便拿了這古琴來了。”
扶搖揶揄道:“拿?你不確定不是偷?”
冉冬夜打個哈哈道:“我自家的東西,最多就是個不告而取。哎呀,不必說了,趕緊拿去放嫁妝箱子里,抱得我胳膊都酸了。”
他胡亂扯開話題,將古琴盒子塞入阿棋手里,阿棋嘻嘻笑著,自拿去門外添到嫁妝箱子里去。
此時身邊無人,冉冬夜便嬉皮笑臉地湊上去,挨著扶搖道:“今日客人來得不少吧,那位云大小姐來了不曾?”
扶搖挑眉道:“怎么?云大小姐跟你有什么干系?”
冉冬夜笑道:“有沒有干系,以后就知道了。”
扶搖打量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看上她了?”
冉冬夜嘿嘿一笑。
扶搖便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真的?”
冉冬夜正色道:“自然是真的。”
扶搖嘖嘖道:“看不出來,你居然好這一口。”
冉冬夜朝天翻了個白眼,道:“真該叫慕容看看你這口吻,哪里像個大家閨秀了,簡直就是個流氓婆子。”
扶搖擺手道:“少跟我來這套,你也配說大家閨秀什么的?”
冉冬夜自然是假正經,笑了一笑道:“快說吧,那位云家姐姐來了不曾?”
扶搖道:“早已來了,在廂房喝茶呢,我今兒忙得脫不開身,幸有子規姐替我招待客人。”
冉冬夜立刻便喜上眉梢,道:“子規姐一人忙不過來,我去幫幫她”
話沒說話,人已經轉身跑了。
扶搖忙大叫:“那屋里都是女眷,你可別亂來”
冉冬夜抬了一只手在腦后亂搖,幾步已經竄過去了。
扶搖只得無奈地搖頭。
還子規姐呢這么快就叫這么親熱了,還真是給個桿就往上爬。
扶搖暗笑著,一時又有人來回話,她便又忙碌開了。
剛把事情吩咐開,阿韻抹著汗,火燒火燎地跑進來,大眼睛把院子里掃了一圈,一看見扶搖立刻便炮筒似的沖過來。
“大小姐,那邊催妝三遍了,秦小姐的妝早已好了,即刻就要上花轎啦。”
扶搖立刻便著急起來:“這可怎么行,咱們三小姐妝還沒好呢”
阿棋偷笑起來。
扶搖立刻想到了什么,點著她道:“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必是做手腳了是不是?”
阿棋捂著嘴,烏溜溜的眼睛向四周掃了一下,滿院子都在忙活,人來人往的,卻沒人注意她們倆這邊。
她回過身,佝僂著身子,從衣服里邊掏啊掏,掏出一個紅彤彤的物什,捏成一團,悄悄塞到扶搖跟前,道:“看這是什么?”
扶搖定睛瞧著,紅彤彤的綢子,繡著鴛鴦戲水的花樣,還有金黃色的流蘇。
“喜帕……”
她驚叫一聲,立刻又捂住了嘴。
阿棋笑得愈發得意,如同偷吃了油的老鼠。
扶搖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好你個鬼丫頭,壞主意真不少。”
阿棋低聲道:“我趁人不注意偷了的,就算她們能找著替代的,只怕一時半刻也沒這么快,咱們趕緊催三小姐去呀。”
扶搖點頭:“正是,咱們爭取時間,一定要搶在前頭。”
主仆兩個商議了,將喜帕藏到一個妥當處,然后奔到屋子里去,催著青寧出門上花轎。
好在妝是已經上好了,喜帕一蓋,便可出門。
阿棋早已跑去了外頭,通知了迎親隊伍,一時鼓樂齊鳴,熱烈至極,眾人都知道新娘子要出來了,全都鼓噪起來。
丁如鏡和扶搖一人一邊扶著青寧,小心翼翼地邁出了門檻。
青寧穿著一身紅,頭上蓋著紅,視線就局限在蓋頭底下的一小片空間里,也是映得紅紅的。
聲音實在太大太嘈雜,她只覺耳朵里嗡嗡直響,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來遲了,幸而花轎還沒走。三妹妹,恭喜你啦”
在嘈雜繁蕪的聲音之中,一個高亢的女聲突兀地插了進來。
對于這個聲音,青寧實在熟悉到了極點,頓時所有的嘈雜聲都潮水一般退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這個聲音上面。
旁邊扶著她胳膊的扶搖冷冷地說道:“你來做什么”
“我?作為青寧的二姐,她出閣成婚,我自然是來道喜的呀”
那女人高亢而尖銳地笑起來。
青寧只覺耳膜一陣生疼,下意識地捏住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