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和鳴

298、十里紅妝

正文

書名:

“新娘出來咯!”

隨著一聲吆喝,整個前院,原本還在三三兩兩說話的人們,都立刻精神一振。//

喜娘背著新娘子,阿棋、阿韻還有一眾丫鬟們都簇擁在側,進了前廳。

蘇北岳和宋梨花都已經被安排坐在了上首。

這個時候,扶搖頭上還沒有蓋上紅蓋頭,按照規矩,出閣之前,她得給父母磕頭,感謝養育之恩。

旁邊早有人拿來了蒲團放在地上。

扶搖一跪下去,宋梨花的眼睛就紅了。

“爹、娘,女兒今日出閣,感謝父母十幾年來的養育之恩!”扶搖說著便先磕了一個頭,然后又道,“女兒出嫁之后,亦會聽從父母的教導,孝順公婆,敬愛夫君,遵守婦……”

這些都是套話,必須要說的。

阿棋在旁邊偷偷拉著阿韻的袖子,竊竊私語道:“小姐哪里來的公婆啊……”

按現在的話說,慕容屬于典型的有車有房、父母雙亡,一等一的金龜婿人選。

今日來迎親的小年輕慕凡,這是頭一次見到這位堂嫂。早就聽說過這位蘇大小姐是國色天香,比起第一美人司馬芳菲也毫不遜色的,此時見到真人,果然是人比花嬌。小年輕定性不足,差點看呆了,若不是司儀提醒他該出去準備,他竟要把正事也給忘記了。

這時候,扶搖已經磕完了三個頭。

宋梨花站起身將她拉起來,眼淚便如同珠子一般掉下來:“嫁了人,就不能跟在家一樣任性了……”

扶搖道:“我哪有任性了……”

宋梨花瞪她一眼。

扶搖趕緊道:“我都聽娘的。”

宋梨花便又絮絮叨叨地囑咐,如何地為人妻,與妯娌叔伯如何相處,等等,一面說一面抽泣。

上官靜扶著她的胳膊,一連聲地道:“大喜的日子,夫人別盡哭呀該笑才是。”

最后還是蘇北岳發了話:“她這是出嫁,又不是見不到面了,說幾句就行了,別誤了吉時!”

司儀立刻適時地唱起來:“新娘出閣咯~”

這時便有喜娘拿過龍鳳呈祥的紅蓋頭,由宋梨花親自給扶搖披在了頭上。

蓋頭一落下,扶搖的視野便只剩下蓋頭底下那小小的一方天地,全靠旁邊阿棋、阿韻扶著,往前走。//

就聽嗩吶、鼓樂齊齊奏響,滿耳朵聽到的都是人的聲音,腳下的路也變得格外地陌生。

“恭喜恭喜啊!”

“新娘子出來啦!”

“看新娘看新娘……”

“噫——瞧這嫁妝嘖嘖嘖,真是富貴啊······”

大門外的圍觀人群早就沸騰了,幾個事先安排好的小女孩兒,人手拎著一個花籃,大紅蓋頭大紅衣裳的新娘子一出來,他們就紛紛蹦跳著揮灑花瓣,將從大門口到花轎的一路上都灑得落英繽紛。

這時候的吹打熱鬧自不必提了。

紅蓋頭下的扶搖,只覺得一波一波的聲浪如同海浪一般推著她,她就仿佛是浪頭上的一葉小舟,若不是阿棋、阿韻扶著只怕都不知道要飄到哪里去。

“新娘上轎——”

隨著司儀拉長了嗓子的唱喏,扶搖感覺到自己被扶到了一個狹窄的空間里,旁邊的兩個丫鬟都抽出了手。

她微微地彎腰,進了轎子,轎子里面卻是極為寬大的,轉身很容易,等到她將將坐好,就聽外面又一聲唱喏:“起轎——”

她便撩開了蓋頭的一角,又用指頭將窗簾挑開一條縫。

大門口上滿滿當當地站著一群人,蘇北岳、宋梨花、上官靜·……等等等等。宋梨花眼睛紅紅的手里拿了一條帕子,不停地拭淚,上官靜就在旁邊安慰。

蘇北岳眼眶似乎也有點發紅,不過身子卻站得筆挺,背著雙手,比起不舍更多的是驕傲。

這時,身下的花轎輕微地搖晃一下,然后就被抬了起來,扶搖見到宋梨花眼淚流的更兇了。

“出嫁而已嘛,怎么傷心成這樣……”

她嘀咕著,自己眼眶卻也發酸發脹起來,趕緊用手指頭按了一下眼角。

從窗簾縫隙里就看見,蘇北岳大手一揮,高喊了一句:“開宴!”

于是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甭管是已經在屋里的還是屋外的,都呼啦啦地往里頭。涌,頓時留給扶搖的就只剩下一堆烏壓壓的后腦勺了。

“還是吃的有吸引力……”

扶搖嘟囔了一句,哭笑不得。

這時,阿棋發現了她在偷看,俯身過來,輕聲警告道:“小姐,不許偷看。”然后,又用力將她的窗簾給按了回去。

視線就此隔絕,扶搖往后一靠,終于承認自己是真的出嫁了。

迎親的隊伍簇擁著花轎,要從平海侯府一路走到桐城城門外,然后還要一直走到江邊的港口,在那里上船,沿江北,直達岳京城。

結果,這隊伍一拉開,長蛇一般,果然是浩浩蕩蕩,當真有十里紅妝之勢。

前頭是儀仗開道,然后跟著兩列共十二名侍衛,慕凡騎著高頭白馬,顧盼英姿。

緊跟著便是樂手,吹吹打打好不熱鬮。

然后就是四名喜娘,手里各拎著籃子,裝著糖果糕點,還有許多銅板,一路給圍觀的行人還有小孩兒漫天灑去。

再就是八人抬的花轎,比尋常人家的花轎大了足足一倍,描金繡花,富麗堂皇。

花轎后面跟著的是嫁妝。

不說蘇府本身給扶搖準備的嫁妝便十分地厚重,分了三十二抬嫁妝,后面又跟著其他親朋好友的添妝,一抬一抬又一抬,又添了三十二臺,這還是怕逾矩,嚴格控制了數量的結果。

再后面跟的是幾輛馬車,里頭坐的都是新娘陪嫁的幾房下人。

馬車后面是兩列騎馬的侍衛。迎親隊伍是遠來的,為保證路上安全,這次來的一共有三十名侍衛,花轎前面已經安排了十二名,這后面便是剩下的十八名。

這些個人啊、車啊、嫁妝啊的,都一字排開,拉長了以后還真是蜿蜒綿長。

桐城的老百姓們想著這大概是百年一遇的最風光的婚禮的,許多人都跟在隊伍后面走,仿佛看不過癮似的。

當隊伍的最前頭已經抵達江邊港口的時候,隊伍的末尾才剛剛出城門口。

十里紅妝,風光出嫁。

慕容真的說到做到。

迎親的船也是早早布置下的,共有四艘,前面一艘引導船,中間一艘大樓船,后面跟著一艘護航的快船,旁邊還有一艘負責炊事雜活的船。

花轎一直被抬到了大樓船的甲板上。

然后扶搖才被阿棋、阿韻扶出來,在喜娘們的引導下,進入了船艙。

船艙的生活區共分三層,甲板以上的兩層,甲板以下的一層,最下面還有一層,卻是放置嫁妝的。

從桐城到岳京,這二十天左右的時間里,扶搖就得在上面兩層船艙里活動了,最多只能推開窗看看風景,卻是不能出門的。這是規矩,在掀蓋頭之前,新娘不得見外人。

這兩層船艙,下面一層共有大房間兩個,均配有凈房;小房間四個,前廳一個,后廳一個,茶室一個,書房一個,凈房兩個。上面一層,又有廳一個,配著茶室、琴房、玄關等。

扶搖自然住的是最大的一個房間,房間中一應布置都是簇新的,表面看著并不異常華麗,但細節處處精致,所用被褥器皿,無不是最好

要在船上住二十天左右,自然不可能一直穿著繁重的喜服,一進房間,阿棋、阿韻便先伺候著她脫了喜服,換了一身輕便的桃紅色配湖藍披帛的襦裙,發髻也打散了重新梳成簡單輕松的樣式。

阿棋、阿韻便斟了茶來。

靠坐在貴妃榻上,一連喝了好幾口茶,扶搖才算緩過氣來,悠然道:“真是累死我了……”

阿棋和阿韻便一齊笑起來。

這時候,喜娘敲門進來,笑道:“大小姐,慕凡公子求見。”

慕凡作為這次迎親的主要負責人,是來給扶搖交代這一路上的行程安排的。不過扶搖作為新娘子,不能輕易見男客,所以讓他在外面等了一小會兒。

揣著一顆莫名激動的心情,慕凡略帶緊張地在前廳等待。

他原是宗室子弟,但并無重要職位,整日里不過是吃喝玩樂虛度人生。不過因為武王府中人丁單薄,除了慕容這個男主人外,一無長輩,二無兄弟姊妹,所以才只能在宗室里面找年齡相當的子弟來迎親,最后就扎到了他的頭上。

他跟慕容原本算不上親近,不過是見面了叫聲堂兄堂弟罷了,不過他對這個堂兄卻一直崇敬,尤其是慕容率領東南軍的,打敗了倭寇和黑海盜,并且俘虜了野泉渡之后,聲名大噪,他也就更加地崇拜了。

這次能夠來桐城迎親,又見到了美麗的堂嫂蘇扶搖,小年輕的心里頭一次對自己將來的妻子也充滿了幻想,所以心情難免激動。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過來道:“大小姐已經準備妥當,請公子入后廳相見。”

“好,請帶路。”

慕凡禮儀得體地微微一笑,那小丫鬟臉一紅,低著頭給他帶路。

之前在蘇府廳里,不過是驚鴻一瞥,但扶搖那麗若春花、燦若朝霞的容貌的確給他很大的震撼,想到又能見到這位美麗的嫂嫂,小伙子莫名地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