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羲托著腮,眼睛在案幾之上的胭脂水粉上一一掃過。
她已經從阿娘那里回梧桐苑了,以前的那些胭脂水粉也被阿朱親自收拾拿走。
姜元羲看了好一會兒,揚聲叫了一聲,“阿方。”
不一時,阿方走進來,朝姜元羲福了福身,得到姜元羲的指示,欠了欠身,跽坐在她身邊。
“阿方,你可聽說最近哪家的胭脂水粉最好?”
阿方一笑,“知道呢,是恒源祥。”
姜元羲輕“咦”了一聲,“恒源祥的胭脂水粉,名聲已經傳到你們這里來了嗎?”
她還以為就世家貴女、貴夫人們知道呢,想不到侍女們都已經耳聞了。
阿方失笑不已,“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說有采買的婆子回府之后會說些市井消息,就是阿春她們有時候也會去后廊胡同那里買些麻花、栗子、頭繩那些,每次都要問貨郎都城又有哪些新鮮事。
最近恒源祥的胭脂水粉可是遠近聞名,阿春她們這段時日強身健體都勤奮了許多,都沖著那些金葉子去呢,就為了買上一兩盒恒源祥的胭脂。”
姜元羲想不到一盒胭脂水粉竟然會有如此激勵的作用,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搖頭失笑,“果然是女為悅己者容啊!”
為了胭脂水粉,阿春她們比以往積極了許多,這還真的是姜元羲琢磨著,是不是下個月開始,在獎勵上再加上一盒恒源祥的胭脂,阿春她們鍛煉會更積極?
“那阿方也選幾樣胭脂吧,這些都是恒源祥的胭脂呢。”
姜元羲點了點案幾,讓阿方自己挑選。
反正她修煉了萬物生之后身體的毒素和雜質早就排出來了,肌膚賽雪,這些胭脂水粉對她沒有半點用處。
不過是為了不讓阿娘一番心意白費才沒有拒絕而已。
阿方躬身應諾,認真的選了一樣胭脂,她是姜元羲的貼身侍女,日后會是她的管家娘子,死后還會陪葬在姜元羲墓陵旁,小主子時常恩典也是常有之事。
不過她很有分寸,小主子說選幾樣,她只選了一樣。
姜元羲看得直搖頭,不由分說的挑揀了好幾樣其他的胭脂給她,擺手不容阿方拒絕,又吩咐阿方準備馬車,她要去隆美齋看看。
“鄭管事,恒源祥最近一直都這樣?”
姜元羲坐在隆美齋二樓閣樓之上,一邊喝著茶,一邊隔著窗欞看著前方斜對面的恒源祥,一直源源不斷的有馬車在門前停下。
鄭鵬海側頭看了一眼,回道:“回五娘子,最近東城這一片,勢頭最好的就是恒源祥了,天天都客似云來。”
“咦,還連帶著綢緞的生意也好了不少。”
就目之所見,不少人從恒源祥出來,手中還會捧著一兩匹絲綢。
姜元羲琢磨了一會兒,冷不丁的問道:“鄭管事,恒源祥的胭脂水粉,你可有研究過?”
這話的意思,兩人都懂。
鄭鵬海點頭,“當初那兩母女上門道謝之后,我就派人去將所有的胭脂水粉都買了一份回來,請了一位老師傅和大夫回來查看,結果一無所獲。
大夫說這些胭脂里面確實有中藥在,比如這種賽雪粉,里面就有白芷、白茯苓等中藥研磨而成。
至于老師傅那邊,說這些胭脂的制作里,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步驟,不知道這個步驟,模仿不出來這種胭脂的品相和效果。”
作為商人,鄭鵬海不缺跟風逐利之意,早在見到恒源祥成功之后,他就開始行動了。
在他想來,胭脂水粉也就是那回事,你顧家做得,我鄭家做不得?
可偏偏如今鄭鵬海就是想做也做不得。
眼睜睜看著之前的競爭對手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鄭鵬海心情憂郁不已。
連制作胭脂水粉的老師傅都模仿不出來,他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姜元羲手指輕輕敲在案幾之上,“篤篤篤”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那其他專門做胭脂水粉的鋪子呢,模仿出來沒有?”
他們隆美齋沒有涉足過胭脂水粉,無法模仿,那些專門做這一行營生的鋪子,最不缺厲害的老師傅了。
“從恒源祥推出胭脂水粉以來將近一個月,至今為止都沒有人模仿出來。”
姜元羲對此默然,片刻后輕聲問道:“鄭管事,你說那兩母女是真的客人還是托兒?”
世間事哪會如此“恰到好處”?
一打不開局面,就有一個長滿白麻頭的小娘子上門,東家還贈送了胭脂水粉,五天之后,小娘子臉上的白麻頭就好了一半。
這種“湊巧”,姜元羲一聽就覺得這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將恒源祥胭脂水粉的名氣打開,以此來吸引世家貴女和貴夫人們的注意。
“既是客人,又是托兒。”
鄭管事這話,讓姜元羲挑眉。
“那位小娘子確實是為滿臉的白麻頭而苦惱,那臉上的白麻頭是真的,不過這對母女也確實是恒源祥找回來的托兒。”
姜元羲默了默,不怕是托兒,怕的是效果真有這么好。
“探聽到有用的消息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在黑衣老者的教導之下,姜元羲正一步一步蛻變,就是如今問起鄭鵬海有沒有收買到恒源祥的人,也面不改色。
這種手段,你不做,總有人會做,既然如此,為何要矯情?
“探聽到了,聽說這些胭脂水粉的配方是顧三娘子配出來的,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是她屋子里的侍女在做,但是侍女們做的都是普通的工序,到了中間某一個步驟,就會送進一間屋子,股三娘子會親自完成這個步驟,再把這些胭脂水粉讓人搬出去,繼續完成后面的工序。”
鄭鵬海聞歌知雅意,將探聽到的消息娓娓道來,“不過也只能打探到這種表面的消息,聽說現在顧三娘子的院子里,已經不允許不相關的家下人經過了。
專門負責制造胭脂水粉的侍女們,家里人都被安頓在一處別莊上勞作,她們對制作的工序和原材料守口如瓶。”
姜元羲聽到這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一臉正直的鄭鵬海,嘖嘖稱嘆的搖了搖頭。
“真是家賊難防啊!”
要不是顧家內部的人出賣,鄭鵬海怎么會打探到連侍女們的家里人都去了別莊安頓的消息?
姜元羲覺得,要是姜家出了這樣的出賣族人的族人,她祖父得氣得頭頂冒煙。
白麻頭,就是粉刺、痘痘。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