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和鳴

第220章 朝堂論辯

第220章朝堂論辯

姜太傅身為世家之人,太清楚科舉制對世家的限制了,但他更清楚既然圣上允許威勝王提出來,就表明了他要實行的決心。

且姜太傅覺得,即便就是科舉制實行,那也是世家子占了很大的便宜——有哪家寒門子弟的藏書能比世家多?

再說,入朝為官,又不僅僅靠學問的好壞。

人情世故、見識應對等等這些,都少不了,不然萬一著了別人的道,或者被人當槍使,自己死了不要緊,怕還要連累全家。

姜太傅覺著,就算實行科舉制,那也是世家占了優勢,至于往后數代子孫不肖,沒能在科舉上有所出息,讓家族落敗,被別的寒門取而代之的情況......

那就是活該了。

這世上,總會眷顧努力的人。

姜太傅對科舉制無可無不可,至于其他世家是不是同樣這樣的態度,卻決定了這次孫女的計謀能否行得通的關鍵。

“五娘,你真的想借這次機會做官?”

姜太傅想起自己聽到孫女兒的想法之時,仍然記得當其時自己的想法——五娘比絕大多數的郎君都銳意進取,且更有想法。

就是他都想不到,五娘要謀一地之令。

她的大膽,總是出乎意料。

姜元羲淡定從容的直視著祖父的眼睛,“祖父,姬天子之時就有女官了,《周禮·天官·女史》中曰:女史掌王后之禮職,掌內治之貳,以詔后治內政。有例可尋,為何我不能再現姬天子之時的女官盛況?”

“但姬天子之時的女史,只有八任就被撤了,且女史協助王后掌管后宮,你卻要謀一地之縣令,與男人爭權奪利,難!”

姜太傅怕孫女兒不明白個中的艱難,又一次著重的咬了咬字,“難如登天!”

姜元羲卻只挑了挑眉,心中嘟噥,師尊老頭說不僅是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人眼界都小的可憐,登天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只怕我要到師尊那個境界,還有得學。

姜元羲心中嘟噥,面上仍然鎮定自如,“祖父,倘若北梁不是圣上做皇帝,五娘不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想法,可惜北梁的皇帝是圣上。”

這位圣上哪一點都不像一個人君,若是有點抱負或者遠見的,她任一個計謀都實現不了。

也就是越華容想報仇雪恨,想要手刃仇人,不然按照他得寵的程度,他要是有一絲佞臣的想法,北梁就得被他玩得民不聊生——圣上對他近乎言聽計從,奏折也不避諱他。

不過越華容若真的這般玩,也很容易被祖父這些九卿找機會弄死就是了,他們不會放任這么一個佞臣在朝野為非作歹,有一個圣上已經足夠頭疼,再來一個祖父他們就要殺人了。

越華容不能直接出面幫她吹枕頭風,但他在后宮這大半年卻不是干吃飯的,拉攏、假裝結盟,他已經與好幾個得寵的后妃形成了“守望相助”的盟友關系,以便對抗皇后。

世家只要很堅決的反對科舉,越華容能鼓動后妃吹個枕頭風,圣上被世家逼迫,枕頭風的效果就出來了。

姜太傅聽了孫女的話,默了默,手指輕輕敲著書案,片刻之后道:“如此,祖父這就下帖子給其他九卿。”

姜元羲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到了第二天朝堂上,陳雄匍一上朝,就問道:“眾卿對昨日威勝王提出的條陳怎么看?”

在陳雄的虎視眈眈的目光之下,九卿紋絲不動,一位三品朝臣出列,義正言辭的道:“聞奏圣上,察舉乃從先民三皇五帝之時流傳下來,此乃圣人道,怎可擅自更改?”

又有一位朝臣出列道:“聞奏圣上,不管是我北梁還是大晉,朝臣都出自于察舉,臣聞所未聞科舉二字,此乃不法之道,還望圣上明察。”

一個又一個,陳雄數著人頭,竟有八個朝臣出列反駁科舉制,從最低的五品官,到二品大員都有,若是九卿也出來反對,朝堂上站著一品到五品就齊活了。

陳雄眼見果如陳朝所說的那般世家反對科舉制,心頭怒火瞬間就成了燎原大火。

陳朝低垂著頭,遮下了滿是喜悅的雙眸,心頭得意哼著小調,對,就是這般,反對的聲音越大,父皇要實行科舉的決心就越堅定。

這八個朝臣出列之后,殿中一時有些寂靜,陳雄皺起了眉頭,將目光投到了陳朝身上。

陳朝心頭一凜,趕緊收起了得意,動了動手指。

下一刻,又有一個五品官出列,“聞奏圣上,諸位大人所言臣有不同的看法。”

陳雄見終于有人出來反駁世家,臉色稍霏,語氣都柔和了不少,“愛卿有何看法,不妨直說。”

這位朝臣欠了欠身,直起身子之后直面問那八個朝臣,“諸位大人說察舉是三皇五帝之時流傳下來的圣人之道,如此臣想問,三皇五帝之時,帝位乃禪讓,你們這般說,豈不是說北梁之前的朝代是錯的,姬天子的帝位繼承制是錯的?”

在場眾人,眼皮子都跳了跳。

這人又繼續道:“三皇五帝之時帝位禪讓,如今帝位乃繼承,若是照你們說的圣人之道不可擅自更改,姬天子傳承數百年的王朝莫不是一個笑話?”

八位朝臣被問住了,一時啞口無言。

陳雄聞言,連連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位出列反駁世家的五品官,琢磨著回頭要升一升此人的官,這么會體察上意的人,應當更加得到他的重任才對。

這位朝臣的功勞陳雄沒有忘記,兒子陳朝的功勞他更不會漏了,他知道這朝臣是兒子的人,當今世上能對科舉之事如此熱衷的,必是兒子陳朝了。

感受到父皇滿意的眸光,陳朝心頭又得意的哼了哼,顧以丹說的對,就算他們希望世家堅定的反對,他們卻不可露出這種意圖,相反,世家反對,他們就要反駁世家。

畢竟是他提出來的科舉,若是他自己都反駁不了世家,父皇會對他失望,他可不能失了父皇的恩寵。

嘗過這種恩寵之后,陳朝已經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