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暉
輕足點地,索性越上樹巔,四處眺望,南邊是花海,五彩紛呈,一望無際,西面有巖石,北面霧氣騰騰,東面有湖光微亮。
她和無鬼生是從南面上來的,之前沒有這片花海。
怎么回事?她忽然感到害怕,花海的顏色絢爛異常,她根本挪不開視線,可是這芳艷過于奪目,實在是怪異之極,叫人恐懼。
蕭翎焦急起來,暗想,“不妙。”于是在竹林上空躍了幾下,卻發現再也找不到無鬼生的身影。
“糟了。”原路返回都變得如此困難,天色又暗得很快,起初一心想要找到路走遠些,就怕在原地打轉尋不到出路,現在好了,越是想要找回原來的地方,眼前越是看哪里都是一個樣,每一棵竹子都一般長相。
心下著急,也沒有辦法,只能站在原地,靜心凝神。
夜青看著蕭翎無助的模樣,笑著對夜凌道“你說樓主為什么不喜歡公主呢?公主長得國色天香,又地位尊貴,誰要是娶了她定然能平步青云,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為駙馬,我都想一親芳澤。”
夜凌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竟然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夜青這番無聊的話,眼角輕輕上揚,撅了撅嘴,道“你無聊。”
“夜凌姐姐吃醋了。”
夜凌咬了咬嘴唇,雙目一閉,“夜青,都什么時候了,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蕭翎和你很像。”夜青慢吞吞道,“真的是很像,你們都是難得的火陽功體,我真想看看你的鳳霞掌對上她的煮雨落花掌,不知道這鳳凰和鳳凰花哪個更厲害一些。”
夜凌伸手在夜青肩膀處輕推了一掌,夜青“啊呀”一下彎下腰,一身叫喊傳入了安竹焉耳中。
“不好。”
安竹焉聞聲,飛縱而出,見葉青和夜凌在洵霧閣外并沒有進去的意思,只是夜青的臉色看起來似乎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我就說你離了我,早晚會死。”安竹焉沒好氣地說。
“我看我自從認識了你才整天受傷。”夜青抖了抖眉,挺了挺胸膛笑嘻嘻道。
“樓主怎么樣了?我們……都不敢進去。”
“虧得你們沒進來,若是現在闖進去,只怕是樓主血濺當場,我之前做的一切都要毀于一旦。”
“你做什么了?”見安竹焉神神叨叨的樣子,夜青心中慌亂,一陣虛浮緊張的感覺竄上心來。
方才他退出竹林時就已經隱約察覺到棲霞山的靈氣正在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原本清純之氣正在被另一股氣息影響,陰升陽沉,剛柔并濟。
一雙不知道迷死過多少女人的眼睛直直盯著安竹焉,夜青瞇著這雙眼睛,安竹焉因為害怕被這么看著,身體朝后仰去道,“你別這樣,我不喜歡男人啊。”
“樓主是不是有救了?你是不是已經給他用了海云蓮?”
安竹焉無辜地點了點頭,將夜青推開自己一臂之外后才道“原本我不用海云蓮也能救,只是,一只蜂鳥突然把海云蓮送到我面前,如此神藥,我怎可不用,自然是立刻淬煉,用在了樓主身上。原本我的活已經干完了,這會我總算可以好好睡上一覺,反正能不能活也由不得我了。但是現在,但是”
夜青不耐煩道“但是,但是,但是!
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們最怕的就是聽一個大夫說但是!”
“但是,人們也經常希望一個大夫能在絕望的時候說——但是!”
兩人你一來我一去,夜凌心里著急,想著這二人一個都不正經,一個大夫不像大夫,整天就知道混吃混喝找人賭錢,另一個明明身上都是傷,嘴上卻半點便宜都不肯放過。
要是指望這兩個人,只怕樓主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心里一著急一個躍起,來到洵霧閣前。
安竹焉察覺到異樣,立刻回頭,只見夜凌已推門而入。
“不好,出事了。”
夜青的臉瞬時緊繃,兩人緊隨夜凌來到洵霧閣前,可終究是晚了一步,夜凌已經走了進去。
映入夜凌眼中的是兩個相依相偎的身體,兩個人都處在昏迷中,像孿生的嬰兒在母親體內時一樣緊貼著彼此。
恍恍惚惚,一時間,夜凌看著眼前的畫面入了神。
只覺屋內星光點點,清風拂體,花香撲面,似能聽得千言萬語,脈脈低吟。
心中默默道“這是什么聲音?”
“夜凌。”
安竹焉見夜凌怔怔站在原地,擔心她心中怨憤,會對葉小樓和小玉下手,情急之下喊了一聲。
這一聲不僅夜凌聽到了,夜青聽到了,葉小樓也聽到了。
還有竹林中冥思的無鬼生也聽到了。
無鬼生只是睜開了眼睛,他向來習慣后發制人,急急忙忙出手的都是莽撞少年,生怕失了先機。
他甚至連眸子都沒有閃一下,已經對聲音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
得來全不費功夫,手指輕點,悠游從容。
蕭翎的面前已經出現一條路,一條僅她一人能走向那個聲音的路。
蕭翎的自信很足,蕭翎的速度很快。因為她知道葉小樓就在那個聲音出現的地方。
“竟然這般明目張膽的勾引樓主,今日我定要除了這個妖女。”
電光火石間,光芒耀眼。
鳳霞掌第三式——落日余暉。講究的是一招致命。
葉小玉根本躲不過,安竹焉和夜青也無法從旁阻擾。
無鬼生的臉上閃過一絲蜻蜓點水的笑,心道“天意天意,天就是故意。”
這一招掌力不僅沒有一絲保留,甚至未給自己留下退路。將落日余暉練到最高境界是不求你死我活,而是出掌之人可以為了讓對方死而不惜賠上自己的性命。
命在數量上是天底下最公平的。
誰也沒有比任何一個人多出一條。
以命換命自然是最公平的買賣。
一場豪賭,講究的就是公平。
但夜凌這一招落日余暉對小玉來說卻并不公平。
因為她此刻只有半條命。
半條命如何對賭一條命。
一個睡著的人又要如何逃過一記奪命的必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