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海謠

第四章 202 喚動風雨縱橫開,一局乾坤酬天下

宇文長見秦王爺雖然不滿,但沒有阻攔之意,向著飲思飲露使了個顏色,又繼續道:“這事情,也是蹊蹺,飲思飲露方才也說了,這吸蟲說不好就是水界作亂,王爺認為皇上信還是不信?”

秦王爺長眼輕闔,若有所思卻也不聲不響。

潘郎在一旁站著實在惱火,又看著飲思飲露兩位妖嬈女子不說話時也搖曳著腰肢,真不知道,這倆人是怎么成為六極堂司侍的,若不是天生具有的招蟲體質,恐怕也不會被六極堂選為十二司侍之一,飲思飲露家族本在苗疆,雖然潘郎知道的不多,但天生招蟲的體質,已經令飲思飲露的地位不可動搖。

就算是軍師也一心拉攏此二人。不過軍師長得倒是不難看,飲思飲露向來喜歡好看的男子,自然也就站在軍師一邊。

要說斬妖除魔,這兩位嬌艷女子動起手來倒是毫不含糊,波光蕩漾間,便已出手十余招,又快又狠,從沒有手下留情的時候。

宇文長葫蘆里藏的藥還沒抖落清楚,眾人自然屏息凝神,不敢打斷。

現在,秦王爺都只能任由他道個明白,其他人自然只能退在一旁。

“如今天下之事,秦王爺看到的不過是綏山和凌云峰這兩處小小的角落。

我這次是從金陵過來,三皇子帶了五百士兵去了吳城,這件事,秦王爺總是知道的吧。

但是我猜,三皇子到了吳城之后有什么事發生,秦王爺就未必知曉了。既然已經聽了洞庭湖的事,不妨聽聽三皇子的事吧,此次回金陵,朝堂之上一定有人會將季春至孟夏以來發生的事,牢牢聯系在一起,給皇上講一個不大不小又不得不想的故事,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好好準備,想好萬全之策呢?”

“南吳趁后蜀屯兵鳳烏,巴淥之際,聯手燕國威脅吳城,真是小人之為。”秦王爺劈頭蓋臉將南吳數落了一番。

什么不求上進,小人之心,缺乏大將氣度。從來不敢舉兵一戰,總想著偷偷摸摸討點便宜,若是能騙得一兩座城池,就能把南吳國君樂壞了。

宇文長一臉陪笑,干干脆脆承認秦王爺所言句句在理。遂又話鋒一轉,道:“事情還不僅僅如此,我且請教王爺,南吳聯合燕國想要趁機搶奪城池,你覺得我們應當怎么做?”

“南吳擅長水戰,我們死守吳城早晚會被攻破。何況,大齊一直以來都沒有擅長水戰的精銳水兵。若真要一戰,自然是要避敵鋒芒,暫且不戰,迂回拖延。

只是,若是南吳知道了我們在凌云峰之戰中吃了那么大的虧,恐怕蠢蠢欲動之心愈發旺盛,水兵來犯也恰是時候。”

秦王爺終究是一份忠誠之心,雖然親生兒子失蹤,又是損兵折將,痛失十萬大軍,仍然想著朝廷的江山社稷,毫無半點私心。

這一點宇文長也看在眼里,自然是崇敬的。

可是如今這局勢,宇文長心知肚明,崇敬是沒有用的。他要弄清楚很多事,這天下的事越來越復雜,他所希望發生的的確都發生了,但他不希望發生的,在他意料之外的也隨著這些事一同出現。

他要把控全局,不能在大好形勢下輸掉必贏的一局。

人生如棋,一盤棋一旦開始,不管你愿意或是不愿意,誰都別想退出。

飲思飲露已經答應為了振興六極堂,一定全力以赴幫助宇文長,至于潘郎,也還算聽話,至少不會像安竹焉那樣不識抬舉,偏不承認他副堂主的地位。

究竟安竹焉心里藏著什么鬼心思。

他還需要把其他司侍一并掌握在手中,這樣,等到他打開了六百死侍封印的那一日,就沒有人能動搖他堂主之位。

到那時候,安竹焉縱然有千百個理由,他也能叫他閉上嘴。

天下之局,人人皆為棋子。

喚動風雨縱橫開,一局乾坤酬天下。

總有人要擺下這棋盤,總有人要打開棋局中的玄妙。

也總有人想要將千絲萬縷天下事隱藏在棋笥之中。

宇文長要做的,就是讓所有的棋子全都映現在棋盤之上。不容許任何一個輕易脫逃,也不容許任何人撼動他棋手的地位。

安竹焉不行,秦王爺不行,哪怕是葉小樓也不行。

宇文長明白,有時候棋手也不過是操控棋子的另一顆棋子,如果真是如此,他甘愿成為這顆棋子,魔世也好,天界也罷,只有六極堂恢復往日榮耀的那一天,四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凡間,凡間也才會真正的太平之日。

他不能像他父親那樣,再被人欺騙,輕易相信一個人,輕易相信一種感情。

君臣之情,兄弟之情,他父親就是被這些看似珍貴的感情推上了一條死路。

這一點,他父親忍了,甚至沒有責怪安石源的無情無義。

將軍府中親如兄弟的兩人,最后的對話,宇文長躲在屋外聽得清清楚楚。

霰州之事,疫病蔓延,父親不過是為了不讓病情帶走更多人的姓名,才狠心封城。而這件事,卻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這文章一直做到當今皇帝面前。

那些在朝中振振有詞,指責父親的人,根本沒有踏足霰州城半步,他們沒有見過那些被妖邪侵入的百姓,不知道但是的情形究竟如何,也不知道父親下令放毒時多么的心事重重,愧疚不安。

但是宇文生知道什么事情他是必須做的,他不能辜負皇上的信賴,不能要妖邪有機會復蘇。

但是朝廷呢?大臣們呢?所謂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大臣們為了編造的故事里,宇文生成了為了功績置于百姓生死于不顧的卑鄙小人。是宇文將軍活活害死了霰州城的百姓。

卻不知道,整件事從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皇上授意的。

父親何錯之有。沒有錯。

他不過是成了其他棋手的一顆棋,一顆廢棄不要的棋子。

這顆棋子阻礙了別人的道路,于是就要將它扔出棋盤。

宇文家為此受盡委屈。宇文長從小立誓,再也不能受半點委屈,要讓這件事里的所有人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