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海謠

第六章 260 靈氣聚集

杏衣遠去,清音縈繞。

嘆回仰頭,酒水緩緩流淌。

一簫一曲掃魔蕩,秋水淚寒色渺渺。

星星白發逐遙恨,鬼語相邀日西馳。

追隨目光而下,卷宗的抄寫者嘆回已經找到了千一方天的解鈴之人。

也許這個少年真的能讓這一方天地保持現在的樣子,萬物本來的樣子就是最好的。

可惜,這個少年還不知道,他正在走的路是一條難以回頭的路。

這條路上荊棘早已布滿,蒼穹不現曙光,飛鳥無巢,塤聲落寞。

所有人都會責怪他,會將他看作世間的罪人,他會一直孤獨,無依無靠。

這就是解鈴之人的命運。

這一界之中,身負這般命運的人,還不僅僅他一人。

酒,一飲而盡。

有修者在他之前已經見過這個少年。

會是誰?

嘆回不能插手凡間之事,只要沒有上達天河,他就不能做任何事。

對于嘆回而言,這多少有些痛苦。

如果是師兄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痛苦,他的修為遠在嘆回之上,總是能一針見血看清事情的本質。

修煉到他那樣的境界,就不會被區區一界牽動心神。

與師兄相比,自己的造詣實在是有些可悲。

方才與嘆回相遇的少年就是葉小樓,他舉起的劍自然就是清英劍。

很快,十七門二十一派就會尋到鏡往樓,很快,他將會成為江湖最大血案的兇手。

沒錯,即將成為全武林人人得而誅之的殺人魔。

這一切,他全都知道,也全都接受。

這是他應當承受的,他不會解釋,這也是鏡往樓應當承受的,他自有打算。

只是在回鏡往樓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個人牽掛著他的心,在天地巨變之前,他必須要找到她。

他已經很累了,天下這盤棋他下了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里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

他從第一天起就有著一顆極度疲勞的心和冷漠一切的靈魂。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究竟背負怎樣的命運。

直到那個他稱為母親的人用力將他抱緊,用她那粘稠的,發出陣陣腥臭的身體。

她不是人,但也不是妖,不是魔,不是鬼。

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他的母親。

葉小樓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皇上,只對她一人下跪,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他的生命是切實存在的,并非只是痛苦、沉重和虛無。

他勤學苦練又天資過人,從不出錯,因為他從不做任何多余的事,甚至連多余的動作都不會出現。

他能在一天之內行千里路,也能算盡天下事。

唯獨沒有算到葉小玉。

現在他明白,另一處的無形希音就是葉小玉,就是這個聲音比沙塵還要粗的女子。

只有她會讓他沉默的心充滿快樂和希望。

就好像北冥的凍土中盛開出夕池旁的杏花。

晨光傾灑,夜青與安竹焉聊了一夜,終于一起等到了晨曦。

“不等她回來了?”

安竹焉問道。

“樓主嗎?”

“不,夜凌姑娘,那姑娘身上的邪氣很重。”

“你擔心什么?夜凌就算心中有恨,也絕對不會對鏡往樓不利,鏡往樓不會有叛徒。”

“我擔心的不是背叛,而是她更有主見,對事情的看法會更自我,更極端。”

“就算如此,我也相信夜凌。”

“你早晚死在這些女人手上。”

作為一天的初始,說這樣的話實在不吉利。

“我有當事第一神醫在身旁,還怕會死嗎?我們的賭還沒賭完呢?誰贏誰輸都未見分曉,我又怎么舍得看你輸了以后滿面通紅,垂頭喪氣的樣子呢。”

“越是貧嘴越是緊張。快去找你們夫人吧,她的身體也康復的差不多了,天魔之界開啟,凡間靈氣攢動,正是她修復身形的最好時候,以夫人的修為和心思,應該已經能恢復人形了,今天你見到她時,千萬不要嚇著。”

“你是說,這些年來,樓主與我和夜鶯四處尋找能人異士也沒有辦法解決的難題,在天魔之界打開之后就自然而解了?”

夜青有些驚訝,如果真的是這樣,樓主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現在,多么希望將這件事告訴他。

但是,蜂鳥傳達這件事也不安全,還是等見到樓主時再說為妙。

“你可知道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是不是妖邪作亂?”

“并非妖邪作亂,你們夫人本身就不是人,但也不是妖,她的體質非常奇怪,也許用了很多藥物的緣故,或者她曾經與凡人與很密切的相處,以至于改了天性本身。”

夜青并不能明白,葉小樓確鑿無疑是個凡人,一個痛苦而冷漠的凡人。他的母親怎么可能不是凡人呢?

如果說是被妖邪附體或是蠱毒難除倒是可以理解,要說夫人本身就不是人,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這沒什么不可想象的,你只需要知道便好,據我所知,有兩類族是可以與凡人成為夫妻的,只是通常沒有什么好結果。一類是水下皇族,一類是靈族。”

“據《》記載,第一次天魔大戰之后靈族就歸屬魔世了,既然是魔又如何與人成為夫妻?”

“這是我爺爺告訴我父親,我父親再傳給我的秘密,今日,四界之門已開,也就沒有必要守著這樣的秘密了,凡間自古都是遭殃之地,不論是魔世內戰還是天魔之戰,都是一樣。”

“這么說來夫人是靈族之人,就是魔世之人?”

“不好說,關于魔世的是六極堂中最了解這些的人還屬無鬼生,這家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而無鬼一族又向來以通曉天下萬物為樂趣。當然除了無鬼生之外,還有一人也會對這所有的事,包括你們夫人的事特別在意,那就是宇文長。”

夜青打斷道:“夠了,我對那宇文長并無好感,他最近倒是混的不錯,既是將軍又是武林盟主,不僅朝廷仰仗他,整個武林現在都要聽他的號令。也不知道這家伙葫蘆里埋的什么藥。凌云山一戰,他明明可以趕到,卻偏偏沒有到,這件事,朝廷可以裝傻,皇帝可以糊涂,世人不會糊涂吧。”

安竹焉笑著嘆道:“未必,未必,難說,難說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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