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肅陽這番話提醒了玉柘,水下眾人對升雨和赤焰的恐懼勝過了一切。他們絕對不會讓小玉輕易脫身。
《》記述,“凈升雨,大災可避免。”
可是凈化升雨之人的方法幾乎等于置人于死地。小玉年齡尚小又尚未婚嫁,絕無可能承受凈化之路。
這條路,從來沒有人走過,是一條必死之路。
流水春遠,行云幾時。
夜憐池走在玉柘之前,今日她離開夜池,身邊終于沒有了跟隨的侍從,有那么幾點時光中,她似乎回到了過往的自由,海水是親切的,雖然它們正在變得渾濁,遙遠天空的顏色是她記憶中的藍,像那個人深情的眼睛。
也許有那么幾日,那深情的眼神里只有她一人吧。
再到婕妤扇前,夜憐池不禁又想起了當年和夜漪瀾在婕妤扇前的爭吵,自己的姐姐是那么絕情。
十四歲生日那天夜憐池和夜漪瀾一起來到婕妤扇前,姐姐先看了扇子,命中注定之人竟是當年剛繼任的汶沙城主。姐妹兩人感情深厚,沉浸在幸福和對未來美好的憧憬中。夜憐池在姐姐的鼓勵下,小心翼翼地走到婕妤扇前,瞬時,烏云密布,天雷震震。一眨眼的功夫,姐妹倆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婕妤扇一片沉寂。夜憐池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不停揉著雙眼,可婕妤扇中除了幽幽冥冥的霧影,一個人的容貌也沒有。
如此可怕的事,夜憐池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是她所有悲劇的開始。
“發生了什么事?剛才那一響是不是雷聲?”夜漪瀾憂慮地走到妹妹身邊,看到妹妹面無表情,之前自己的喜悅瞬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憂心忡忡地接連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婕妤扇里映出了什么?”
“沒什么。”夜憐池沒有看姐姐,漪瀾的聲音似乎根本傳不到她耳中。
“不可能,剛才的異象如此可怕,圜城里一定有人注意到,也許圜城外也有人注意到了,憐池,你告訴我到底剛才婕妤扇怎么了?”
“姐姐,婕妤扇......”夜憐池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扶著夜漪瀾的手跪倒在地。“姐姐”,她哽咽著幾乎發不出聲音。“婕妤扇里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有。”夜憐池既悲哀又害怕,夜漪瀾也感到同樣的恐懼。
很快,夜漪瀾的身體發出異常恐怖的紫色光亮,血管像花紋一樣張開,月牙色七星管呼應著月華之哀攻向自己的親妹妹。
夜玄堂三姐妹原本相愛如一人。夜漪瀾卻認為夜憐池對她吟唱哀樂,一怒之下一曲《霄雿》,氣息如鞭。
“虛無寂寞,蕭條霄雿,氣遂大通。”
根本不給夜憐池解釋的機會,連出數招,招招要夜憐池的命。
夜憐池一味躲讓,不敢還手,只因還手便坐實了自己心中有愧,正如夜漪瀾所說,是她先對姐姐用了哀樂。
她沒有,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穿過瑤草奇花,翠石紅礁,婕妤扇前,兩人停下了腳步。
玉柘沒有說話,揮手施法,隔了一處水幕,水幕之外的人便看不到里面有任何異樣,他們看到的只是兩人到達這里之前的景象。
“先澤竽還是小玉?”夜憐池忐忑道。
“澤竽。”
婕妤扇前云霧起,硬開婕妤扇窺視他人姻緣是嚴令禁止的,事實上水族那么多年來,從來也沒有人試過要去看別人的姻緣。夜憐池不知道玉柘是用什么方法打開婕妤扇的,但是他沉著而堅定的撥開云霧,聚氣凝神,溫暖祥和之音圍繞在夜憐池周圍。
這是師傅獨有的聲音,溫厚,善良,與世無爭。
玉柘之所以能練就天貝陣,正是因為他寬厚和仁愛吧。凡間君主無一人能像他這樣,玉柘的善良是獨一無二的,四界之中只有他。
他的手從不殺任何一個人,他的功法從不用來奪人性命,天貝陣,四界第一防御奇陣,也只有他可以練到渾然天成。
婕妤扇的霧氣完全散開,清澈的流水中顯出一個人影。
“不是水族之人。”夜憐池道。
“的確不是。”
“莫非是陸人?”
“只怕也不全對,你看那人的手上握著的是什么?”
“是斬月劍?”夜憐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四界中只有一把斬月劍,集日月精華,天地靈氣,成昆侖神劍——斬月。
“斬月劍能穿行四界,難道,他是魔世之人?”
玉柘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他是誰。”
“是誰?”夜憐池憂心忡忡,既希望這個人擁有保護澤竽的能力,又害怕他會將澤竽帶往另一處深淵之中。
“是魔世三皇之一,最神秘最難以捉摸的冥皇暗荒。”
“怎么會是魔世三皇?”夜憐池不可思議地搖頭。
“一定是弄錯了,水族姻緣中怎么會有魔世中人,這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陸人與水族同源,所以是陸人的話尚可理解,但是魔世與水族分界分族,根本不是一族血脈,怎么可能是魔世之人。”
“不,沒有錯,魔世三皇在凡間行走,仍然要依賴介體,而這介體就是陸人。在冥皇蘇醒之前,他一定是一個普通的陸人,也許就在澤竽身邊。”
“澤竽是作為使者到陸上的,她身邊只可能出現皇族之人,怎么可能出現魔世妖孽?”
“憐池,你冷靜一點,事已至此,緣分自有天定。”
玉柘的臉色和方才一樣,看不出任何驚恐和不安。
“那好吧,我聽你的,緣分自有天定,天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緣分呢?”
夜憐池說的很輕,顯然是不想讓玉柘聽到,玉柘也就當沒有聽到。
“接下來,就是小玉。”
婕妤扇很快顯出了一個背影,隨后,背影緩緩轉身,夜憐池的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
“你怎么了?”玉柘連忙問道。
“是他......”
“你認識這個人?”玉柘茫然。
“不,不可能,我不認識,我不認識,只是覺得眼熟,現在想來是看錯了,怎么可能是他。”
玉柘揚手,隱去了婕妤扇。
“你認識扇中之人,是不是?”
“不,是的,我不知道。”
夜憐池語無倫次,只是第一眼覺得眼熟,一種熟悉的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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