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丫鬟

第二十一章 毒(下)

軒離靜靜地坐著,好似對莫非凡的震驚很能理解。

莫非凡驚怔了一會兒才恍過神來,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叫人守在外邊不許放任何人進來,這才小聲道:“隱域一向神秘,而且多年來從不涉足域外之事,他們的毒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會不會是有人用什么方法取到了隱域毒藥用來此處好迷惑眾人視線?”

軒離卻搖了搖頭,繼續寫道:“隱域之毒只有隱域中人懂得調制,而且歷來只可存放三天,過期必會失效。此處距離隱域可謂千里迢迢,墨陰毒最晚不過昨夜里下在公子身上,附近一定有隱域制毒高手。”

莫非凡的臉色沉了下來。

隱域是個獨特的所在,天下有皇室與十三城主府并立,他們控制著絕對的力量。而隱域卻不受任何一方管轄,獨立于這十四方之外,以其惡劣的環境,詭異的生物和冠絕天下的毒術聞名于世。

傳說隱域是惡鬼幽靈的領地,這么多年來,也曾有眾多膽大之人進入隱域,他們有的被困在隱域外的迷障里,進出不得,有的被可怕詭異的動植物殺死吞食,還有那些實力強勁闖進去的,他們再也沒有出來過。這么多年了,隱域于外人而言,就是個修羅地獄。

隱域,隱域。莫非凡念叨著,心情有些沉重。軒離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決定。

莫非凡頭大的呻吟一聲,以手覆額嘆道:“不說這些,小兒的毒有解嗎?”

軒離低下頭,柔順的黑發綢緞一般自臉側滑落。“可解,但相當困難。”不待莫非凡有所反應,他已繼續寫道:“隱域之毒,向來以其特有之物練就,各般材料外間難尋。傳聞隱域中有一奇物,名曰不死妖花,此物名為花,確如動物一般會動,向來生活在隱域最神秘的中心地帶,無人可得一見。然若得此物,以其汁液加入特定藥物,天下萬毒,可視若無物。”

莫非凡皺起眉:“妖花傳聞我也曾聽說,據聞昔年魅姬之所以不懼天下諸毒,便是因為此物。只是此物乃傳說中的東西,況且要深入隱域......”莫非凡沉吟片刻,“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軒離手中的筆繼續游走:“有,但是把握上來說遠不如此物,畢竟公子年幼,軒離擔心用其他辦法解毒怕會傷到幼兒。”

莫非凡的眉頭頓時擰成個川字,既心疼兒子,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冒險入隱域。正在為難,卻聞自己的心腹邱方在外高聲求見:“大人,屬下邱方,有要事求見大人。”

莫非凡收起滿腹愁緒,向軒離歉意的笑笑:“有勞公子設法控制小兒身上劇毒,待我與子辰商議,看如可取的解藥。”

軒離會意起身,略施一禮,與大步邁進的邱方擦身而過,徑直往昊哥兒那里去了。

邱方下意識的回頭看他一眼,緊趕幾步向莫非凡施禮:“大人!”

莫非凡心里亂如一團麻,見他進來只是嘆了口氣,指指座位示意他自便。

邱方看著他的臉色,不禁有些忐忑:“大人,難道軒離公子也束手無策嗎?”

“那倒不是,”莫非凡苦惱地敲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可是要想在不傷到昊哥兒的前提下解毒,就需得用到妖花。”

“什么?”邱方失聲驚喊,隨即壓低了聲音,“難道此次事情,竟與隱域有關嗎?”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隱域不是修羅地獄,卻遠比修羅地獄更為可怕。如非必要,誰也不愿意去招惹隱域。

“大人,難道隱域沉寂這么多年,此次是打算要出世了嗎?”邱方頓時憂心起來,本來十四方的爭斗就已夠麻煩的了,再加一個實力莫測的隱域......

莫非凡不語,他已經麻木了,管他隱域是不是打算出世呢,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才能救他兒子。

邱方細細想了一下,還是不相信隱域會在這節骨眼兒上突然冒出來,想想無果后便先將這些念頭放在一邊:“大人,那兩個賤婢找到了。”

莫非凡一怔,被昊哥兒的事情弄得滿腦子混亂,這時經邱方一提,他才想起之前大張旗鼓抓捕的兩人,頓時目露兇光:“把她們給我帶上來!”

邱方面有難色,躊躇了一下:“恐怕不行,”見到莫非凡向他投來狠厲的目光,他不禁苦笑一聲,摸摸鼻子道:“那兩個賤婢,已經死了。”

莫非凡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們還是慢了一步,那幕后的兇手見機的倒是快,一見事情有變,立即殺人滅口。只可惜他們無法查知兇手的身份了。

“那要怎么辦?真要派人去隱域嗎?”沉默片刻,再也想不出什么辦法的莫非凡求助的望向得力下屬。

邱方也為難,昊哥兒是一定要救的,可是隱域,且不說沒人了解里面的情形,就算是他們運氣好進去了,妖花這么稀奇的東西,又豈是那般好找的?特別那還是隱域的生物,彪悍的隱域民眾絕對不允許外人打它的主意。

可不去,又該怎么救人?難道真要像軒離所說的,要讓小公子受一定的損傷才可將毒除去嗎?

莫非凡咬牙發狠:“他日若有機會,吾必將隱域連根拔起,將所有毒物毀于一旦!”

他心里恨呀,要不是隱域出產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毒物,他唯一的兒子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所苦尋不得的妖花,其實就在他們身邊的某個人身上。

水楓舞在房里左等右等,總不見有人來尋她,心里暗暗奇怪,難道出了這么大的事,莫府中的主子們就沒想過要好好詢問一下她這個發現者嗎?

她哪知道因為小公子身中奇毒,府中眾人早已慌了手腳,哪里會有人在這當口想起她來。

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水楓舞閑不住的自屋里溜達出來,一路打聽著去找二小姐莫隨歌,那個困擾她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再說她怎么也算是二小姐的人,主子臥病在床,做丫頭的,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不是。

走在路上唯一的感嘆就是,莫府還真是大,景色也美。她走了這老半天兒,愣是沒見過一處重復的景致。

經人指點,她找到了隨歌小姐所住的暢園。一進園門就聽到一陣鑼鼓響,緊接著是依依呀呀的唱腔,里面好像有戲園子的人在辦堂會。

聯想到二小姐那一身戲子裝扮,水楓舞頓時黑了臉。這位主子,莫不是又在犯癡顛了吧?

想想這一路走來,那些個給她指路的下人們,一聽她就是蒙二小姐欽點的那個貼身丫頭,莫不以同情的目光看她,搞得她渾身不自在,差不多是一路逃的跑到暢園里來。結果里面卻在搞這些!

在路上她已經知道了,公子中毒,被抓捕的兩個人被發現時就已經沒了氣兒,現在府中處處戒備,人人自危,可這里呢?

水楓舞怒氣沖沖的往里走,偌大的園子,仆役卻沒幾個,冷冷清清的,這就顯得那些樂聲更加刺耳。身為一等大丫頭的水姑娘循著樂聲走來,就見一眾戲子打扮的伶人聚在一個小巧精致的院子里,吹拉彈唱的好不熱鬧。那個據說染病在床的隨歌小姐,穿著一身紅紅綠綠的戲服在那吊花腔。

水楓舞簡直快要給她氣死了,三步兩步沖上前去,一把奪下一個伶人手上的鼓槌,狠狠地在那精致小鼓上一摔,“咚!”的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隨歌正自唱的高興,冷不防被這一聲驚了一下,嘴里的音頓時走了調兒。不悅之下轉頭:“干什么?怎么打鑼鼓點兒的?亂敲什么?”一眼看見臉色鐵青的水楓舞,頓時驚喜地跑過來:“呀,小舞你好啦?正好正好,來與我等同樂!”

水楓舞簡直忍無可忍,一把拽過興高采烈的叫眾人重新起樂的隨歌:“你還鬧,出大事了知道嗎?”

隨歌混不在意的抽出被拽住的衣袖:“能有什么大事啊?及得上及時行樂大嗎?你不玩就算了,別攔著我們。奏樂奏樂,別愣著了!”

伶人們得令,手上正欲重新起樂,卻見那年紀不大的丫頭冷眼一橫,瞪了他們一眼。還別說,那雙嫵媚的勾魂眼兒這么一瞪之下,還真有幾分威勢:“我看誰敢?府中小公子出事兒,你等卻在這里鼓樂玩鬧,被主子們知道了,看哪個能救你們!”

伶人們頓時臉色發白,待在原地不敢妄動了。

隨歌不悅:“小舞,你干嘛?”

水楓舞深吸一口氣:“我問你,你今天是不是沒去上房請安?”

隨歌擺了兩個動作,抖落著水袖懶洋洋道:“我病著呢,不必去。”

所以她根本就不曉得莫府現在已經因為小公子的事兒快要掀翻了天,還窩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兒里唱大戲。水楓舞伸手按住不停跳動的眉心,深為自己跟了這樣一位主子而痛苦:“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幼弟,府里的小公子被人下毒謀害,下手的丫頭被滅口,現在府中眾人人人自危,唯恐被懷疑到自己頭上。你倒好,在這里聚眾玩鬧,你是不想活了還是怎么著?”

隨歌的動作一滯,整個人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