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韻開門見山的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了。
司馬承怎會不知楊韻想要做什么。
只見他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老臣慚愧,辜負了陛下。”
“夫人,難道你答應了鄭澹,與他起兵?”
王氏不由的臉變了色。
“沒有,雖然我沒有答應他,跟著司馬彥一起起兵,但是我答應他暫時按兵不動。
雖然那鄭澹也是個小人,但是畢竟我們相交多年,又聽他說陛下自從有了妖妃,便不理朝政,將朝廷大小事宜都交給裴興和妖妃的舅舅。
為了排除異已,謀殺朝廷重臣,陷害漢安公,致使漢安公慘死。
我與漢安公曾有過同袍情義,聽聞他的死訊,我怎能不痛心,不生氣,我雖然不能起兵,但是我也便選擇不反對他們起兵。”
聽了司馬承的講述,楊韻到是有些理解。
畢竟他遠在臨湘,對朝堂上的事并不清楚,而且當年瑯琊王氏支持司馬景文南下,以致后來稱帝,王敦和王導兄弟是有著汗馬功勞的。
尤其是三定江南,王敦的軍隊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也是為何司馬景文信任他們,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爵位都封給了王敦的原因。
只是王敦后來變質了,膨脹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可這些,像司馬承這樣的外臣是不會知道的。
而朝廷大員被殺,也確實是查鏞的手段。
如今被人都算在了皇帝頭上。
“老大人,我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妖妃,且不說我在陛下身邊如何。
說說他們口中的侫臣,裴興裴大人。
裴令公是大賢裴楷之子,自賈后滅了楊氏之后,裴家便倍受打擊,避世于豫州,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中原大亂,無論是司馬倫、司馬冏,還是劉淵,石勒,都請過裴令公出山,但是老令公都拒絕了。
石勒是什么人,他的侄子石虎拿裴氏族人威脅,老令公卻寧死不從。
直到祖逖大人帶著陛下的親筆書信,他才同意南下。
老令公南下,一路被王敦的殺手營追殺,千辛萬苦才來到了皇帝面前。他整吏治,圖中興,卻影響了王敦的利益。
雖然王敦曾經大力支持陛下,可以說沒有瑯琊王氏,便沒有如今的陛下,可終究是君臣有別,王敦早就動了稱帝之念。
在陛下去雞鳴寺為元敬皇帝祈福時,竟然派人刺殺陛下。”
“陛下遇刺,竟然是王敦做的?”
這個消息不由的讓司馬承感到驚訝。
皇帝遇刺這樣的大事,他肯定是聽說過的,當時他還是氣憤的不行,但是誰做的,他是不會知道的。
如今聽到是王敦,他當是吃驚不小。
“那王敦不僅派人行刺陛下,還派人暗殺老令公,連他自己的親弟弟,王導也一并要殺,就因為王導支持陛下。”
“王敦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他當是死有余辜了。”
司馬承嘴里念叨著。
今天得到的信息,與之前聽到的完全是不一樣的。
雖然之前他對司馬彥的檄文半信半疑,又經鄭澹的游說,選擇中立、觀望。
但是現在聽到王敦確實是死有余辜,而司馬彥和王興的謀逆便是師出無名,人人得而誅之。
他知道,楊韻既然能冒死來到臨湘,定是要他表個態才是。
他中立,恐怕不是陛下所要的。
司馬承不說話,自己在那仔細的思量。
而楊韻也不打擾他,給他時間考慮,畢竟這是大事。
可王氏有些坐不住了。
她本身就是非常痛恨賈南風的,繼而對司馬彥也沒有什么好感,如今聽了楊韻的講述。
這司馬彥不是賊喊捉賊,顛倒黑白嗎?
一想到自己的先夫被賈后誣陷謀反,被逼自殺,自己被投進天牢受了那么多罪,甚至連孩子都生不了。
王氏心中充滿怨恨,對司馬彥由討厭,變成了仇恨。
“夫君,那司馬彥怎生得與她母親一個樣,竟是個禍國殃民的,這樣的人人得而誅之。雖然我們是宗室旁支,卻也是司馬氏的血脈。夫君不能偏隅這臨湘,而對即將到來的江南大亂,置之不禮呀。
那司馬彥即是個顛倒黑白的,夫君又如何能做到按兵不動。遲早她會算計到夫君頭上。”
王氏對司馬承的猶豫,不由的有些生氣。
楊韻知道司馬承是在思量著如何去走這一步,他即是正直之人,當不會與司馬彥為伍。
所以,她笑笑安慰著王氏:“姐姐不必著急,老大人是個心有乾坤之人,他定是要想好了才可。”
看到一向穩重賢淑的夫人,今日竟然急得面紅耳赤,司馬承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夫人,不必著急,我心中有數。”
隨后他沖著楊韻道:
“司馬承深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
司馬家自高祖時,便坐擁天下,我們這一脈雖是宗室旁支,卻也享受著高官俸祿,錦衣玉食,。
如今是司馬彥有求于我,所以才對我禮敬有加。他們看中的不是我司馬承,而是我司馬承手上的八千水軍,以及臨湘刺史之位。
可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沒有司馬氏的天下,我司馬承恐怕與那草民無異。
如今娘娘以身犯險,親臨臨湘,司馬承自當要表態。”
隨后司馬承跪在地上,沖著東邊建鄴的方向鄭重的拜了三拜。
然后起誓道:“臣司馬承,身為司馬家后人,當稟承高祖之志,當以宗廟社稷為先,以身報國,誓死效忠陛下。”
楊韻見司馬承已經表明了態度,她自是高興。
她將司馬承扶起:“老大人,忠義。按輩份,陛下都應稱你一聲皇叔呢。”
“不敢,不敢。”
隨后楊拿出了皇帝的詔令,她沒有宣讀,而是口頭轉述。
“皇叔,陛下封你為臨湘王,拜車騎將軍。
司馬輝(司馬承的大兒子)為臨湘王世子,拜勇武將軍。
司馬宏(司馬承的小兒子)為湘侯,拜游擊將軍。
這是陛下的詔令。”
自己封王了?
司馬承撫摸著詔命的手,不禁顫抖,他的眼睛也濕潤了,他們這一脈本來是有王位的,他的父親便是譙剛王,雖然封地很小,總還是個王。
無奈賈后覺得司馬氏的王爺太多了。
嫡系的就一百多個,旁支的再封王,那天下全是王了。
所以,她取消了旁系的蔭封,甚至連個爵位都不給,致使他們這一脈混得都不怎么樣。
如今他又封王了,怎么能不激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