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月來,付問琴都快把縣城到黑熊嶺這條路踩實了。
幾乎每隔兩天就要來一趟,他也說不上是為什么。
說是道歉也好,賠罪也罷,連當事人都沒見過幾次,付問琴現在都不清楚這樣堅持到底是為了什么。
他以為這次也一樣,可當林曉被徐朗扶著走出來的時候,他呆呆的看著她,甚至忘了呼吸。
林曉軟軟的靠在徐朗身上,一副大病初愈的狀態,臉上看起來帶著不正常的蠟黃。
付問琴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少女明媚的笑容和利落的身手,差點兒把他打成豬頭。再看此時林曉這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不覺悲從中來。
“你……”只一個字就堵在喉嚨,鼻子陣陣發酸,付問琴移開目光深吸口氣,強笑道:“還好嗎?”問完這句話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這樣還能算好嗎?
不想林曉卻還給他一個笑容,盡管虛弱,卻依然那樣俏皮。
“至少我還活著,不是嗎。”是,她還活著,可是活的不痛快。林曉不讓徐朗對付付問琴,也是因為付家這個龐然大物他們惹不起,可要說一點兒不怪他,那是不可能的。林曉不是圣人,那個時候如果付問琴擋在她身前,也就沒有這么多事兒了。
說來說去還是不平等在作祟,如果他們不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哪怕是個小地主,付家父子當日也會顧忌一些,那個管家又怎么敢悍然出手攔她,在她不愿意跟對方走的時候猛然下毒手。當日如果不是她有幾分自保的本事,現在已然是一堆白骨了。
她林曉何其無辜?就因為幫了付問琴。知道了付家的齷齪,所以就該死嗎?
這兩個多月來,徐朗每日早早起來拼命練功、練箭,有幾次累的差點兒虛脫,林曉看在眼里卻什么都沒說。徐朗很自責,他想要變強,她何嘗不是一樣的心思。所以哪怕不懂種田。卻也拼命的學著。她林曉前世能做到特殊部門的精英。這輩子在這荒蕪的古代一樣也可以撐起一片天。
這個梁子林曉不讓徐朗解決,是因為她要留給自己。
徐朗黑著臉,這樣的他是很少見的。“你有事兒嗎。沒有事兒就走吧。”我們這里不歡迎你。
林曉似乎挺不好意思的,伸手攔住他。“別……別這樣,其實怪不得他的,他也是……”一句話說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她大口大口的吸氣,似乎下一刻就要因為呼吸不暢而殞命。
徐朗臉色變了。大驚小怪道:“都說了多少次,讓你少說話,讓你少說話,你自己的身體不知道嗎?喘氣都吃力。你怎么還能說這么多話?”眼角的余光瞥到付問琴慘白的臉,徐朗得意的挑起眉,二話不說抱起林曉就往屋去。“致遠。快把我的藥箱拿來,你師傅又犯病了。”
是了。林曉又犯病了,犯了要捉弄人的病。
這件事兒的確不是付問琴的錯,可他也脫不了干系,林曉現在是在收利息。
自責吧自責吧,你的自責換不來我的健康,卻可以換來你爹的郁悶。
哼哼,她林曉向來都是個小女子,從來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爹,藥箱拿來了。”屋里傳來小不點兒奶聲奶氣的聲音,隨即帶著哭腔道:“師傅你這是怎么了,嗚嗚,我不要師傅難受,爹你別這樣……”
院子外付問琴身體晃了一下,心莫名的一陣揪痛。
連說話都不能了嗎?當初她的傷到底有多重?怪不得這兩個月來很少看到她出門,是不能正常行走了吧……她還那樣年輕……
付問琴失魂落魄的離開,房間里徐朗點著林曉的額頭,“又調皮。”這丫頭,之前裝的那么像,連他都差點兒騙過去。
俏皮的吐吐舌頭,林曉嘻嘻笑,“裝的不像不白瞎我鼓搗這么久的姜汁。”這個季節買塊新鮮的姜可不要太貴。
小不點兒拽著徐朗的袖子求情,“爹,師傅不舒服,你別這樣吼她,她會難受的。”小家伙軟軟的插在兩人中間,“爹你不高興就吼我吧。”這話說完小家伙似乎真怕徐朗吼他,可憐巴巴的仰著小臉,一臉無辜的樣子。
一大一小兩雙眼睛是那樣相像,相像的就真像是一家人似的,徐朗心里是有氣,卻不是對他們。
“你們兩個,一個個弄得我像是沒事兒找你們撒氣似的。”他假意動怒,伸手點點兒子的小腦袋,“現在怎么這么向著你師傅啊?”這才多久啊,小家伙跟林曉都這么親了,有時候徐朗都感慨,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
小孩子對大人的情緒其實很敏感,見徐朗不生氣了,小家伙抱著徐朗的大腿撒嬌。
“爹最好了,我最喜歡爹了。”
林曉打趣他,“那我呢?”
“師傅也好,我要跟爹和師傅永遠在一起。”小家伙眼珠亂轉,“爹,你什么時候跟師傅成親?”
林曉只覺得天雷滾滾,“致遠,是不是銅錘又跟你說什么了?”銅錘那小子,看著跟個悶葫蘆似的,可自從趙栓子這腿好了,那孩子漸漸露出了本質,整個一個悶,把自家徒弟都帶壞了。
徐朗那邊摸摸鼻子,心道:我兒子果然最向著我。
看看林曉那干巴巴的身體,暗暗嘆了口氣,還是小蘿莉呢,咱這怪大叔還是再忍幾年吧。
小不點兒嚇得縮縮脖子,他現在最怕師傅了,不是怕師傅打,是怕師傅生氣身體不好,到時候整日里喝那苦藥湯,爹也不高興。
“師傅你別生氣。”小家伙體貼的拍著林曉,他個子矮夠不到,就撅著小屁股爬到炕上,學著徐朗平日里的樣子拍著林曉的胸口。
徐朗摸摸鼻子,看著兒子的小手在小丫頭的胸脯上滑來滑去的,這心里又是一陣不舒服。
坑爹的熊孩子,你爹我都沒碰過幾次呢,你倒是會占便宜。
那邊小不點兒可不知道他爹的齷齪心思,板著小臉學著銅錘平日里那副高冷范,“銅錘哥說,兩個人都住在一個屋檐下就要成親,不然瓜田李下的不好聽,他還說了……”
林曉一陣磨牙,“徐朗你去把銅錘那小混蛋給我叫來。”我保證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