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的心,槿兒清楚,所以這些話都給嬸子說明白,嬸子仔細斟酌一些。”
蘇槿這樣說,自是有考量。
蘇家什么情況,來人去月牙村打聽便知曉了,與其藏藏捏捏,何不直接攤開說,免得日后兩家傷了和氣。
蘇槿能如此坦白,趙夏氏也有些意外,以往那些媒人上門,吹得天花亂墜,一去打聽,哪哪都不好。
就連周秀才家也是,他娘性子潑辣得很,又重男輕女。
她才不敢將閨女嫁給周家呢。
她想了一下,到底還是猶豫了,不過語氣也沒冷淡下來,笑著道:“我同巧兒她爹說一下,這事他還不知道,我一個婦人家也不敢做主,槿兒可別多心,因此埋怨神嬸子哈。”
其實這年頭每家每戶都有些糟心事,別看她家外人瞧著和睦,但私下幾個兒媳婦難免有不滿,拌上幾句是時有之事,不過在一些大事上還是拎得清。
只是她還摸不清蘇家是哪般不和睦,要是天天插著腰罵的那種,絕對不行!
她的意思,蘇槿也明白了,談不上有何不好的情緒,趙夏氏是巧兒的娘,凡事自然得以趙巧兒為重。
她回以一笑,“嬸子放心,不會,我還想著以后上嬸子家的門,吃碎筍肉餅呢。”
“盡管來,嬸子保證餅子管飽。”
見狀,趙夏氏心里松了一口氣,忍不住贊賞的看了她兩眼,這丫頭心思實在通透。
等兩人走后,趙夏氏將屋里的事分配給了幾房,就單獨將趙貴喊到屋子里,把這事給說了。
趙貴聽后,抿了抿唇,低粗聲道:“云清媳婦算是實誠之人,如果能自立門戶的話,其實也還行,主要是看最主要看蘇北這孩子能自立不?”
蘇槿那話的暗意已經很清楚了,不會讓巧兒受什么委屈。
“這咋看,蘇北這孩子又沒在錦河村,平日也接觸不到。”聞言,趙夏氏面色一愁。
趙貴略做沉思,隨后出聲道:“聽大郎說蘇北今日不是來李家了嗎?你等會去喊李家過來用晚飯,就說孫兒那事還沒感激云清。”
趙夏氏眼睛一亮,“這法子行。”
正當蘇北和柳劉氏要上馬車了,趙夏氏來了。
瞧見后,她心咯噔了一下,步子兩步當做一步走,“這是要回村了?”
“是的,天色不早了”
蘇槿以為她是來找柳劉氏,詢問道:“嬸子還有事找柳嬸嬸?”
“事倒是沒有,只是想喊你們用個飯,上次云清救了我家鐵牛,還沒來得及感謝。”
趙夏氏心里有些著急了,又道:“留下來用個飯再走。”
柳劉氏笑著拒絕了,“妹子,家里還有事,就不去了,改日再來。”
聞言,趙夏氏也不好再挽留她,隨后看向蘇北,“小北沒啥事,留下來吃個晚飯,明日再走吧。”
“多謝嬸嬸,只是手里實在還有些活要忙。”
蘇北這話不是客氣,西山種植完了臘梅樹,如今又再開墾,他得回去照看著。
大概知道趙夏氏的來意了,蘇槿微微沉思了半響,“小北明日再走,阿姐想起還有些事沒交代你。”
蘇北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
趙夏氏心里一喜,但臉上沒表露出來。
柳劉氏剛才聽蘇槿提過一兩嘴,也猜到了一些,笑了笑,“那我就先走。”說著抬步上馬車。
剛撩開簾子,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轉頭看向蘇槿,“小槿忙完了家里的事,來找嬸嬸一趟,有事同你商量。”
上京前她拜托的事已經有著落,李家人多,她不好說這事。
蘇槿會意,“好。”
說著將手里的兩口袋東西放在馬車板上,又道:“阿婆給嬸嬸裝了天椒、筍子,筍子已經是煮過了,嬸嬸帶回家過次熱水,直接下鍋炒就行了。”
柳劉氏也沒推辭,感謝道:“替我謝過嬸子了。”
李白氏在屋里守著李長松,并沒有出來送柳劉氏。
馬車調頭,朝著村口而去。
趙夏氏得了準信,滿臉笑意的囑咐他們全都要來,隨后急急忙忙回去準備了。
堂屋。
沉靜的隔壁突然傳來聲響,蘇槿下意識抬頭望了一眼天,末時剛過。
該給李長松熬藥了。
這些日子她發現黎升平天不亮就挑著擔子出門,末時左右就會回家。
她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里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少許的線頭,“小北,跟阿姐來廚房搭把手。”
祁云清剛合上書準備起身,聽見這話,瞥了她一眼,隨后神色淡然的又打開了書籍。
蘇北坐在灶門口,手腳麻利的點燃黃豆梗子,架了幾柴塊,隨后拿過蒲扇扇了幾扇。
蘇槿則拿出藥材倒進藥罐中,摻了兩瓢水,蓋好蓋子后,她坐到了蘇北旁邊,手往灶門口伸了伸。
她狀似不經意道:“小北覺得巧兒怎么樣?”
聞言,蘇北身子僵了一下,握著火鉗的手緊了緊,“她很好。”
“還有呢?”蘇槿目光落在他青筋暴起的大手上。
蘇北抿了抿唇,搖了搖頭,他明白阿姐的意思,只是他現在連自己都顧不好,怎么敢保證給人家姑娘好日子。
見狀,蘇槿心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溫聲道:“你給阿姐說實話,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廚房內靜謐了下來,黃豆梗子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以及濃濃的藥味彌漫。
半響后,少年略帶老成的口氣,“阿姐,我現在不想這些。”
“阿姐問你,你對巧兒有沒有男女心思?要是沒有阿姐就去給趙家明說,免得耽誤了人家姑娘嫁人。”
蘇槿見他久久不回,就知他的心意了,瞥著他的側臉,有種吾弟初長成的復雜感,隨后抬手撫了撫他的頭,“我家小北終究是長大了。”
“別給自己心里負擔,天塌下來還有阿姐,小北順著自己的心走。”
“倘若小北能保證對人家姑娘一心一意的好,這門親事阿姐幫你應下了,如果你不能保證,阿姐也不會讓你去禍害人家姑娘。”
“阿姐丑話說在前頭,但凡你對人家姑娘有一丁點不好,阿姐就沒有你這個弟弟。”
她盼著蘇北好,但也不會苦了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