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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朱影抬起頭,朝身旁那高挑的女子道,“玉柳,我忽然想起來,陸云舟之前送給我一盆水仙花,走的時候忘記帶來,你快去快回,幫我去將那水仙花取來。”
她們的馬車前有兩匹馬,一匹是駒九帶來的,一匹是玉柳的馬。
“是。”玉柳抱拳起身,就要去解馬車前的一匹黑馬。
“什么水仙花?”駒九攔住玉柳問道。
“是在江南道時陸云舟送給我的,我養了許久,如今開得正好。”朱影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狀似無意地回答道,“上回我與陸云舟吵了一架,他恐怕不會幫我。若是有那盆水仙,或許他會念著舊情,收了圣上和二皇子身上的蠱蟲。”
黑衣少年聞言,便沒有再阻攔。
“駒九,我不在的時候,你保護郡主。”玉柳朝駒九吩咐了一句,便去轉身去牽馬了。
夕陽落盡。
戌時,城南香積寺。
朱影扶著駒九,緩緩走下馬車,抬頭望了眼寺中的佛塔。
“郡主,陸云舟就在里面,屬下不宜露面,就在外邊等候您吧。”駒九手持一盞燈籠,指著寺門說道。
“嗯,你在外邊兒等等玉柳吧。”朱影接過他手中的燈籠,獨自上前去敲門。
應門的是個年輕的寺僧。
“施主,天色已晚,本寺不見外客。”寺僧說著,就要關上門。
“這位小師傅,我并非來拜佛,而是來找人,”朱影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請問陸云舟陸公子是否住在此處。”
寺僧遲疑地后退一步,打量了她一眼,“本寺后院的確有幾間廂房租給了外客,其中有一位客人姓陸,只是不知……姑娘您是哪位?”
朱影從腰間取下一塊白玉令牌道,“我是圣上義妹寧心郡主,求見云舟公子,煩勞小師傅幫我通傳一聲。”
“原來是寧心郡主,阿彌陀佛,”寺僧行了一個佛禮,見了那令牌不敢怠慢,便引她進門去,“施主請隨小僧到花園中稍候,小僧這就進去通知陸公子。”
“多謝小師傅。”
朱影行了禮,便獨自等在香積寺的院中,剛剛在茶肆中吃飽了肚子,她慢慢踱著步子消食兒。
這里的屋舍布局,的確跟楚家的香積院有幾分相似,現在剛入夜,幾間佛堂內亮著明亮的燈燭。
四下安靜無聲。
她正在四處觀望,忽覺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循著那目光看去,是個頭戴僧帽的清秀寺僧。
“小師傅,請問……”
朱影話音未落,就見那寺僧雙手合十,向她走過來,詢問道,“施主真是寧心郡主?”
“正是。”她點點頭,又好奇問道,“不知小師傅為何盯著我看?”
“貧僧青竹,年輕時與楚大人有些淵源。”寺僧低頭行了一禮,又端詳著她道,“想不到在此處見到楚家后人。”
“哦?大……大師,寧心失禮了。”她本來見他面白無須,還以為是個“小師傅”,卻聽他說什么“年輕時”,難道是位年長的高僧?
真是人不可貌相。
二人正說著話,方才那位寺僧就穿過花園的甬道走了過來,朝朱影施禮道,“郡主,陸公子請您進去說話。”
“青竹大師,那我先走了,咱們后會有期。”她朝青竹告別后,就跟著那位領路的寺僧,向佛塔的方向走去。
香積寺的佛塔下方,有一排低矮的廂房,圍成一個不大的院落,并無佛像香爐之類的點綴,看起來與長安城中普通富貴人家的院落一般。
這里就是那小師傅口中所說的客院。
其中一間不大的廂房中此時亮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施主請。”寺僧引她走到門口,輕敲了敲房門,“陸公子,寧心郡主到了。”
“進來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出來。
朱影深吸了一口氣,忐忑的心跳稍稍平靜,便走了進去。
那引路的寺僧就低頭告退,順手關上了門。
廂房內布置簡單,一個香案,一個紅木柜子,地上還擺著幾個藤編墊子,墻上掛著一副大大的“禪”字。
廂房兩側各垂著一道竹簾,看來是通往兩間寢房,透過竹簾隱隱可看到寢房中擺著一個簡易睡榻。
一個貌若謫仙的年輕公子正盤腿坐在香案前的藤條墊子上,垂眸靜氣,十指纖纖,似在撥著佛珠手串。
年輕公子身邊站著一名方臉侍衛,同樣穿著暗灰色的僧衣,只有一頭墨發和滿身煞氣與這禪房的氣氛格格不入。
玄關處立著一名身著水墨畫袍服的俊美男子,朝朱影微笑了一下,便引她走進去。
“門主,郡主來了。”林墨輕聲道。
陸云舟依舊面朝著香案,并未轉身,只停下了手上撥佛珠的動作,輕輕說了句,“坐吧。”
朱影在離他不遠的墊子上坐了。林墨便轉身去給兩人上茶。
“咳咳!”胡服女子緊張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陸云舟,我……”
“郡主,你該不會……是來抓我的吧?”陸云舟扶著陸德半站起身,換了一個方向坐,朝她笑道,“上回郡主不是還說……要將陸某繩之以法么?”
他今日穿著一身灰藍色交領僧袍,長長的頭發挽了一個半松的發髻,額前白發隨風輕搖,慵懶而又隨意。
“明人不說暗話,陸……陸云舟,我今天來……是有事相求。”朱影掃了一眼四周,略略松了口氣。
禪房中只有陸德和林墨,張伯不在,也沒有其他的侍衛。
“郡主,你每次有事相求,就想起陸某,無事時就說……要將陸某繩之以法,”陸云舟歪著頭,斜睨著她陰鷙一笑,“可是將陸某當成你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物?”
“陸云舟,我從未……將你當成……當成玩物。”她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說話都結巴了。
陸云舟從前對她十分寬容,有求必應,因此今日來香積寺前,她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他聽自己的話,迷途知返,懸崖勒馬。
“就算沒有,你也是利用了陸某啊!”男子端詳著她,眨著桃花眼苦笑道,“九川山上一別,你我再也回不去了。你何苦再來見我?”
“陸云舟,我聽說……”朱影緊張地絞著手里的袖子,在琢磨怎么措辭才好,“我聽說明空道長是受制于你,皇兄和二皇子也是中了你的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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