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朵黑蓮花

第56章 樹下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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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祠堂當中,哪里有沈妙歡的身影,倒是沈晏,面色酡紅的倚坐在墻邊,看起來神智不大清醒的樣子。

他瞧著似是醉得不輕,可酒味卻并不重。

往門外瞥了一眼,慕云卿壓低聲音喚他,沒了往日的客套和假裝,直呼其名道:“沈晏?”

沈晏聞聲抬頭,眸光亮得駭人:“清瑤……瑤兒……”

慕云卿心里一驚。

清瑤……樂清瑤,那是寧安郡主的閨名!

慕云卿瞧著沈晏這個樣子,估摸著他應該是中了那等腌臜之物,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沈晏居然尚有理智。

雖然方才一時不慎喚出了寧安郡主的名字,但只一瞬,他便恢復了神智,沉聲道:“孫氏想讓我假借醉酒之名逼你就范,屆時生米煮成熟飯你縱然恨我也只能嫁我,不過她向來心機深沉,恐我脫離她的掌控便給我下了藥。”

是風月場中慣用的媚藥。

情潮一波波的襲來,沈晏為了保持清醒便拔下束發的簪子劃破自己的手臂,沒有疼痛更能讓人保持清醒的了。

慕云卿瞧著這一幕,心想他和沈妙歡不愧是兄妹,一樣的人狠話不多。

搖了搖頭,她上前想幫沈晏施針壓制藥性,并未急著走。

她估摸著她也走不了,孫氏籌謀至此,必然在她進門的那一瞬就讓人控制了秋桑,并給房門上了鎖,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單等著這一夜過去,自己跑到老夫人那去哭訴,她們會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沈晏頭上,然后再對自己加以安撫,主要目的還是讓她認命嫁給沈晏。

呵,打得好算盤!

沈晏極力隱忍,額上的汗滾滾而落:“你……只身前來,想必……想必是早有應對之策了……”

不想他這廂話音方落,便好像聽見了幾道叫嚷聲。

慕云卿彎唇,語氣卻很惋惜:“這么好的一出戲,卻不能親眼得見,真是可惜了……”

沈晏滿目疑云:“你做了什么?”

慕云卿嫣然一笑,溫聲道:“自然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孫氏想污她清白,那她就還報一二。

如今花園那邊鬧了起來,她倒要看看,孫氏還有什么“閑情逸致”來顧及她和沈晏這邊!

花園之中。

沈拓醉醺醺地抱著沈妙蕓不肯松開,一雙大手在她身上四處亂摸,直把那衣裙拉扯得凌亂不已。

沈妙蕓衣襟微散,哭得梨花帶雨,拼命掙扎卻也無濟于事。

她身邊的婢女方才欲攔著沈拓,卻被他胡亂一推摔倒在地,頭磕在一塊石頭上,竟暈死了過去。

沈妙蕓死命哭喊,惹得沈拓煩躁不已,自他眼睛瞎了之后,脾氣一日大過一日,整日打罵下人出氣,這會兒見沈妙蕓一直推拒,他一氣之下便揪住她的頭發,揚起手便狠狠給了她一巴掌,直接將人掀翻在地。

沈妙蕓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遲遲沒有緩過來。

沈拓居高臨下地跨站在她面前,神色猙獰地解開腰帶,欲行不軌之事。

負責上夜的婆子聞聲趕過來時,見此情形都震驚不已,一邊上前阻攔,一邊命人去稟報秦氏和孫氏。

好事被打斷,沈拓愈發惱了,逮著攔他的人便一陣拳打腳踢,鬧了個天翻地覆。

而沈妙蕓那邊呢,又是驚嚇又是羞惱,情緒本就不穩定,再加上同沈拓撕扯間被拽到了許多頭發,更是哭得肝腸寸斷。

孫氏匆忙趕來時,見到的就是自家女兒衣衫不整、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的可憐模樣,別提有多心疼了,只恨不得殺了沈拓才解氣。

他素來混賬好色,府里的婢女略平頭正臉些的大多被他染指過,可任誰也想不到,他如今竟禽獸到對自己的親妹妹下手!

孫氏瞪著他,面上不復往日的和善笑意:“帶他去見老夫人!另外,去把侯爺和大夫人都給我請到寶墨堂去!”

今日之事,她必要討個說法。

話落,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寶墨堂而去。

沈拓由兩名小廝一左一右攙扶著,其中一個叫順喜的,臉上猶帶著傷,正是前兩日慕云卿遠遠瞧見的那個人。

沈拓神智未清,便由他代為開口。

照他的說法,原是沈拓夜不安寐想去園子里逛逛,忽然興致上來便喝了些酒,期間酒沒了順喜便回沈拓的住處去取,等他再回來的時候,這一處便鬧開了。

而沈妙蕓的說法則是,她帶著丫鬟出來尋月見草,不防撞見了醉酒的沈拓,險些被他輕薄。

老夫人深夜被人吵醒,這會兒坐在上首聽小廝和丫鬟各執一詞,只覺得頭風又要發作了。

孫氏怒不可遏,手都氣哆嗦了:“求老夫人給我們蕓兒做主,大公子怎能行如此混賬之事,這叫我們蕓兒往后如何見人啊!”

沈拓是個什么德行,沒人比秦氏這個當娘的更清楚,可即便再如何深知他的荒唐,此刻也不得不為他周全:“弟妹稍安勿躁,拓兒他不過是一時喝醉酒認錯了人,加上天色又暗,想是誤把五丫頭當成了丫鬟,怎么可能真的對他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呢,幸而如今五丫頭并無大礙,待會兒我好好說他,趕明兒他醒了再讓他去給五丫頭賠禮。”

“稍安勿躁?!”孫氏驚怒不已:“大嫂說得好生輕松,敢情被輕薄的不是你親生的了,倘若今日之事換了三姑娘,你豈會善罷甘休?”

偏孫氏不提沈妙菡還好,這一提倒勾起了秦氏的傷心事。

只見她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再次開口時語氣不善:“那你說要怎么辦?我們拓兒已然目不能視,難道你還要逼得他丟了性命才罷?”

孫氏恨得目眥欲裂,說話都沒了顧忌:“丟了性命也是自找的!既已成了瞎子就該安分呆在房里,沒得出來亂晃坑了別人!”

“你!”聽聞這話,秦氏也怒了。

連日來,她經歷了多少事情,兒子瞎了、庶女死了、親生女兒毀了容還被送去了莊子……她雖硬生生挺了過來,但精神狀態多少不似從前,愈發暴躁易怒,倒當真和沈拓像親母子。

這會兒被孫氏的話刺傷,秦氏一時按捺不住心底的憤怒,竟當著老夫人和下人的面兒抄起手邊的茶盞直直砸向了孫氏的臉。

事發突然,誰都沒有想到,下人自是來不及阻攔,眼瞧著那茶盞正中孫氏的腦門兒,當即就砸出血了。

見狀,老夫人這才拍案呵斥道:“你們眼睛里可還有我?!”

這話令眾人都噤了聲,紛紛起身站定,不敢再肆意妄為。

其實這件事,老夫人為難得很,否則她早就開口了。

今日一事錯在沈拓不假,可就像秦氏說的那樣,除非他死才能讓二房真的消氣,否則任何處罰皆是無用。

可沈妙茵省親在即,若此時與大房鬧得不快,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相反,若是于此事上寬恕沈拓,還能緩解幾分當日因沈妙菡之事與大房生出的嫌隙。

至于說沈妙蕓受的委屈……老夫人心里想得明白,左右事情已經發生了,也不是處置了沈拓這事就會憑空消失于人的記憶里的。

川寧侯沈蒼和二老爺沈鴻從始至終都沒怎么開口說過話,老夫人便心知他們也沒把這事太放在心上。

吩咐下人送孫氏去處理傷口后,老夫人的視線掃過在場之人,沉聲道:“拓兒醉酒險些釀成大禍,就罰他禁足一月,直到宜妃歸家省親。”

川寧侯等人無不應是。

老夫人又警告下人道:“今夜之事到此為止,對外若是敢提一個字,可仔細你們的皮!”

“奴才、奴婢等不敢。”

都料理妥當后,老夫人便皺眉揮手讓他們都退了。

等孫氏得知這般處理結果后,竟生生氣暈了過去。

不止是她,就連沈妙蕓也是哭天搶地,幾次想跑去寶墨堂讓老夫人重罰沈拓,但都被二老爺給攔了下來。

沈鴻一心以大局為重,自然不會太在乎沈妙蕓受的委屈。

殊不知,如此一來,卻極易鬧得父女不和,夫妻離心。

大房和二房的仇這便算是徹底結下了,雖然以往也有齟齬,但并不會擺到平面上來,可今夜之后,秦氏和孫氏注定會掐得跟烏眼雞似的。

將眾人都打發走之后,老夫人按了按發脹的額角,已然沒了睡意。

光顧著忙活沈拓和沈妙蕓的事情,她險些忘了祠堂那邊的沈晏和慕云卿。

老夫人示意如意上前,低聲吩咐她去祠堂外瞧瞧情況。

可惜她到了那時,早已“人去樓空”,倒是原本引慕云卿來此的那個小丫鬟倒在了花叢中。

如意將人叫醒后從她口中得知,原是有人從背后偷襲她,偷走鑰匙救走了祠堂中的慕云卿和沈晏。

她倒在地上時尚未完全昏迷,隱隱瞧見那道身影是個老嬤嬤,而且她手里還攥著一截衣角,像是掙扎間扯下來的。

如意拿過那一小塊布料細看,見那料子雖不十分名貴,卻也絕非尋常婆子能穿戴的,應當是在主子面前露臉的管事之人。

將那塊布仔細收好,如意眸色深深地看著那小丫頭:“明日表小姐若是與老夫人說起此事提到你,你應當知曉該如何回話吧?”

“奴婢就說,一切都是四公子吩咐奴婢做的。”

“嗯。”如意滿意地點了點頭:“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吧。”

“是。”

起身拍了拍土,那小丫鬟趁著夜色掩映快步離開。

如意也回了寶墨堂去復命。

今日之事說巧不巧,說不巧也巧,原本該是慕云卿和沈晏出事的,可不知為何就變成了沈妙蕓和沈拓,而且后面這兩人一出事倒給前面那兩人解了圍。

對此,老夫人心里不是不存疑的。

想到什么,她吩咐如意道:“我記得,那丫頭身邊跟著一個老婆子,你明兒叫她來我這用早膳,順便打探打探看那布料可是那老婆子用的。”

“是。”如意頷首應下,隨即遲疑道:“老夫人您是懷疑表小姐她……”

“旁的倒也沒什么,只是自打她來了府里,這一波三折的就沒斷過,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主要是慕云卿一早答應拿給侯府的銀子遲遲未曾送到,老夫人不免有些懸心。

若她不舍的拿出那些銀子來,便足以證明她心里與侯府隔著一層,如此一來,便要換個法子待她了。

老夫人這邊心事重重,慕云卿那邊也不好過。

她才和沈晏離開祠堂,為避人耳目,她走的多是些被花樹圍合的小路,一帶昏暗,沒點什么燈籠。

可走了沒幾步,周嬤嬤卻忽然叫住了她。

“小姐。”周嬤嬤松開一直攙扶著的沈晏,立刻護在了慕云卿前面,目光凌厲地盯著不遠處的樹下。

那里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