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回憶戛然而止,那紅衣的男子聲音冷冽著吐出了最后一個字,表情卻是淡淡的,仿佛自己只是在講其他人的故事一般。
“五百年前的逸事,而今只是物是人非罷了”他一揚袖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幽綠的百草酒,聲音涼涼的開口,卻不知為何仿佛有什么東西感知到了他的憂傷一般,一片粉色的小小櫻花瓣輕輕的飄落在了那淺綠色的酒上,他呆呆的看了半響,依舊靜默無言的悶聲將那些酒悶頭一股腦的飲了下去,再抬眸,眼角卻變的紅紅的。
清歡聽到這里卻愣了一愣,也許是受到了他情緒的影響,心中卻微微有了些悲涼之意,悄悄的轉頭看了一眼銀發的仙君,他依舊不發一言,眉頭卻少見的微微蹙起,仿佛在深思什么一般,連杯中的酒已經空了都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楞楞的以手執著那杯子。
“你對那艷姬姑娘的行為也實在是太過分了吧,連我這個旁人聽了都覺得過于苛責冷血了,她畢竟也救過你一命,你卻這樣對她”清歡終究還是有些氣不過的強著出出聲,卻是十分替那位西洋的姑娘打抱不平的主動對著那花皇嗆了一句。
“你懂什么?”那紅衣的男子聽了這句話卻是語氣中帶了幾分諷刺望了一眼清歡,一雙眼中微微帶了些通紅之意,卻是輕笑了一聲,聲音略微有幾分激動的反問了一句清歡道“你可有曾仰望過一個人?在你的心中那個人就是恍若天神一般的存在,你可以如同與其他人鬼混,可以渾噩度日,可是你的心中卻沒有一刻停止過仰望她,然而有一日她卻親手毀掉了這些”
清歡聽了他言辭有幾分激動的反問,卻是不卑不亢的抬起一雙明亮而澄澈的碧藍眼睛仰頭回了他一句道“我當然有,我也有我昂著頭仰望的人,那個人如同神祇般從天而降至我的身邊,淡然出塵俊逸如仙,終其一輩子我可能也無法與他并肩”
白蒼在旁邊默然無聲的猛然聽了這句話,卻知道了清歡口中所說如同神祇一般的人是誰,在一瞬間只覺得心臟熱的發燙,輕咳了兩聲以示掩飾卻依舊都無法抑制住心頭那種深深的悸動。
清歡停頓了頓,再抬頭,沖那紅衣的花皇微微一笑,卻是再次鏗鏘有力一字一頓的說道“可是我與你不同的地方卻在于我知道我愛的那個人如同神祇一般是我永遠也無法匹級的存在,可是我同時卻也知道他并非真正永遠完美無缺的神靈,他有他的缺點,他優柔寡斷,他入魔之時甚至會殘忍的屠殺生靈,可是我卻能夠接受他這樣不光彩乃至陰暗的一面”
說到這里,清歡卻是直言不諱的望了白蒼一眼,那眼神豁達而大度,卻讓那一旁沉默寡言卻在一瞬間被如此方式揭了老底的銀發仙君一瞬間覺得難堪無比,猛然間干咳出聲,神情極度不自然的轉頭看向別處,甚至有幾分坐立難安起來,一向冷淡而刻薄的瑩白臉上有些幾分薄薄的紅意。
“哦,原來你所說的那人就是你身邊這只銀發虎耳的仙君吧”那紅衣的男子意味深長的看了那神色極度不自然的銀發仙君一眼,卻是有些好笑的調侃了一句,初次見他們兩人進來的時候,都是同樣素色的白衣,同樣的藍色瞳孔,就讓他隱隱覺得這一個凡人與一個仙君的搭配看起來關系匪淺,沒想到他們還真的淵源頗深,倒是讓他覺得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清歡卻完全沒有顧及那紅衣男子一臉探究的神色,也沒有驚異于那銀發仙君一系列極度不自然的反應,只是毫不猶豫的繼續開口,聲音明亮而堅定的朝那紅衣的花皇道“在我看來,你認為她破壞的是你心中對于她美好的想象,甚至破壞了她在你心中的所有美感,可是在我看來,你眼中的被破壞只是因為她低賤而不堪的真實身份,你接受不了的不是本來的她,而是她身上那些外界的給予的附加條件,說白了,破壞她形象的其實是你自己,是你賦予了她本來就過高甚至不切實際的想象”
清歡語氣清淺卻無比流利的說完了這一番話卻讓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是一驚,白蒼倒是不訝異于清歡會偶爾吐露出這樣極具悟性的靈句妙語,可是這樣的話語卻幾乎讓花皇有幾分瞠目結舌,在他的心中,他一直以為凡間的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不會高明的法術,是這三界中最低等下劣的存在,卻沒有想到這擁有一雙澄澈碧藍眼睛的女子卻能條理清晰的說出這樣一番無比睿智而清醒的話語來。
眼看著那紅衣的男子由于自己的話語而陷入了幾分恍惚之中,讓她心中一動,再開口卻是朗聲再次說道“我相信像姬姑娘這樣悲慘的命運定是她自己無法掌控的,否則沒有一個人會甘愿選擇過這樣的生活,而你的出現卻像是給她的胸口插上了血淋淋的一刀,擊垮了她最后所有的防線”
那紅衣男子的態度本來是相當輕蔑而諷刺的,他本就不求這世上還有人能真正懂他,同他們說自己的故事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孤寂了五百年,想要同他人傾訴的罷了,如今聽了清歡這輕飄飄的兩句話卻讓他心中猛然一震,這些年來他也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卻沒想到原來錯的如此離譜。
“你說的沒錯,我剛開始確實恨她,心中巨大的落差感完全左右了我,根本讓我無法清醒的思考,我確實很深很深的傷害了她”說到最后一句,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讓人承認自己的錯誤從來都是極度困難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自視甚高,在愛情中一直占據主導地位的人。
那花皇這一次態度卻不再那樣懶洋洋輕飄飄的語帶譏諷,這一次他卻是正襟危坐著真正的陷入了回憶當中,聲音依舊冷冽,卻是無比的悠遠。
后來,第二日我又鬼使神差的去了那里,也許是因為知道了她在那里,也許是因為心中有不甘心,種種復雜的情緒在我的心中猛烈的翻滾,時而是那夜美好到幾乎夢幻的回憶,時而是那天她坐在別人大腿上賣笑時那風塵味十足的樣子,兩種情緒在我的心中交替出現,幾乎快要將我逼瘋,唯一可以確定的卻是我只想帶她走,不想讓她再被任何人染指。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