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就那樣在她輾轉難眠的反復折騰中過去了,我獨自守在床邊守到了深夜,看著她一張臉被燒的通紅,看著她手上那被白色的紗布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猙獰的傷口,我心中覺得愧疚又心疼,心中不停地責怪著自己。
就那樣守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她緩緩虛弱的睜開眼睛才發現了昨天晚上陪她度過最危險時期替她處理傷口照顧了她一夜的人居然是我,當下便嚇了一跳,幾乎是反射性的又將自己緊緊的纏進了被子里,也許是由于那日我在給的印象太過于粗暴甚至接近于殘忍到癲狂,她瑟瑟發抖著躲進了被子里,如同小兔子一樣蜷縮在一起,害怕我會再次凌辱她。
“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再做那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了…”我支支吾吾著,卻說不出完整的話語來,盡管這些年來借著這清閑而可以狠賺銀兩的一官半職我到處花天酒地,也因為仗著自己這張足以迷倒眾生的臉與會那么一點點叫別人驚嘆的半吊子法術,總有些自稱文人騷客的草包公子哥團團圍了上來極盡奉承之事,因此我從中也撈得了不少好處,如今的我也不再是那個澄澈單純孩子,會因為幾包點心而記別人一輩子,如今的我縱使是紋銀白兩擺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再多看一眼,可是更因為如此,我卻越發感覺到了艷姬的存在是多么特別。
“你是誰?”半響,她都瑟瑟發抖的裹著被子躲著,死活也不愿意出來,用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眼見著她幾乎一天都滴米未進,看起來瘦的更是可憐,加上我的再次出現幾乎叫她精神崩潰,當時的我十分自責。
“你還記的我嗎?七年前那個繁星密布的夏夜里,你曾經獨自一人撐著蓬船路過那個小小的村莊,偶然間遇到了河畔的我,那時的我才十四歲”沉默了半響,我見到她害怕樣子越發的嚴重了起來,也架不住她瑟瑟發抖的追問,我最終還是將這幾年來一直堵在心中不敢講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你還記得嗎?你見到那時瘦弱不堪的我便遞給了我幾包點心,讓我拿回去吃”近乎于脫口而出的說出這些一直壓在嗓子口的話語,我語氣急切的盼望著她能想起我,我雙眼通紅著,甚至急不可耐的俯身靠近她的枕邊,期盼著她能夠馬上同我一樣欣喜的做出回應,想起來我是那個夏夜里匆匆與她見過一面的少年。
“七年前的河流?變態的宦官?”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便開口,卻是意識迷茫著吐出了這句話,在她的記憶中怎么可能會記得我呢?于我的印象中那是我人生中有史以來最美的一個夜晚,可是在她的回憶中卻是一段難堪到近乎恐怖的回憶,被那個宦官差點折磨致死,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來,怎么可能會記得沿途有給過一個不知名的小男孩幾包點心呢。
“艷姬,你知道嗎?就在你離開后不久我所住的那個小村莊就發生了饑荒,而你給我的那幾包點心卻正好救了我的命”我神色溫柔的伸出手輕輕撫過她一頭細碎而烏黑的頭發,心中是無限的感慨。
艷姬卻縮著身子依舊是誠惶誠恐的躲過了我的撫摸,也許是那日險些被的恐懼給她心中留下了極大的陰影,也許是不太懂語言,我說著這些過于情緒化的話語讓她心中覺得十分不解。
“不用感謝,謝謝你”最終,她還是開口了,卻是抬起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定定看著我說了一句,那個時候她就那樣虛弱而瘦小的躺在妓院的床上,全身散發著刺鼻的味道,手上的傷口依舊有淌血的痕跡,可是她的神色卻無比認真,我明白她說的謝謝是指昨夜忙里忙外照顧了她一晚上。
“艷姬,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在傷害你了,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好嗎?”我這樣說著,便俯下身在那人孱弱而蒼白的額頭上輕輕的落下了一吻。
她依舊害怕無比,全身瑟瑟發抖,臉上卻多了一絲紅暈,讓我只覺得一陣難言的甜蜜涌上心頭,我知道我這張臉無論是男女老少都無法抗拒。
她也沒有拒絕我,也許是在一瞬間她也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遇到的那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也許是她太心善,所以她只是輕輕的顫動著羽睫接受了我這一吻,那一刻我的心中是狂喜的,一種失而復得喜悅感彌漫了我,更有之中初嘗愛情的苦澀與幸福感緊緊的將我包圍。
“如此說來,你和那位艷姬姑娘從此一來一往便結下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結成了親密無間的伴侶?”默默不發一言的白蒼卻是抬起一雙湛藍的眸子無比認真的暼了一眼那沉浸在回憶中的紅衣妖皇,眼看著他時而雙頰微紅,時而面容慘淡的說完了這些話,倒真覺得輕歷了這被關在這鎖妖塔中近五百年的魔妖復雜而動人的愛情故事一般。
“假若故事真的如此順利,我怎會獨自一人被囚禁在這鎖妖塔中近五百年,怎會等了她整整幾百年,卻沒有等到她歸來的身影呢”那紅衣的花皇苦笑了一聲,放下了手上的古藤杯,眼底輕笑之處散滿了落寞與苦澀。
“你曾說你犯下了滔天的罪行,不僅血洗了整個城池還公開與天界作對才會被關在此處,這也是因為艷姬姑娘嗎?”白蒼再開口,一雙形狀好看的俊眉微微蹙起,問出的話語卻句句切中要點,他心中知道妖界花皇完全覺醒,在凡體上橫空出世會有多么巨大的威力,公開與天界做對血洗城池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有能力做到,只是他不懂的是他為何會墮入魔道呢?
“沒錯,我確實與整個天界作對,還在人間犯下了滔天的罪行,犯下這些的原因也確實俗不可耐,不過是逃不過一個情字罷了,于我而言只是為了實現艷姬一個夢想,實現她想回西洋生活的夢想,于她而言卻是一種莫大的負擔”那紅衣的花皇自然知道白蒼這樣問的企圖,這次他卻沒有再繼續坐在那嵌著櫻花瓣的案幾前久坐,而是嘆息著起了身,絕美的紅色衣裙輕輕鋪在地上,一如早已經染上血腥入了魔的他,美的囂張而乖戾。
“此話怎講?”一旁的清歡聽了這話卻只覺得一頭霧水,在這個故事中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兩人應該都是彼此有好感的,為什么卻又變成了一種負擔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