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從方芩的營帳出來,舉目四望,突然就很想念章毓卿。
想念她貓兒一樣高傲的幽黑眼眸,想念她狡黠聰慧的模樣,甚至想念她在床上時那含羞帶怯的模樣。
時間還早,陸惟直接回了府。
府中的人稟告說夫人召集了涼州等地好幾個被人推舉出來的種地能手,正在后院見這些人。
深秋時節,庭院中的樹葉子落的差不多了。
說話聲從后院傳了過來,章毓卿輕柔婉約的聲音就夾雜在這些聲音當中。
陸惟一聽到章毓卿的聲音,眼神就軟和了下來,放輕腳步走到了后院門口。
暖陽透過樹枝縫隙照到章毓卿的臉上,她含笑的模樣親切隨和。秋風拂過庭院,她手臂上纏的披紗在空中輕輕的飄著。
十幾個老農和她一起圍成一個圓圈坐著,在她鼓勵的微笑下一個個都忘卻了這是二品封疆大吏的夫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種田心得,丫鬟們輕手輕腳給眾人續著茶水。
章毓卿后面坐著幾個伙計,埋頭奮筆疾書,記錄著老農們說的話。
等談話告一段落,章毓卿說道:“目前寶川的口糧基本可以自給自足,我想試著種些能多換錢的東西,比如油菜,藥草。今年春天試著種過一些藥材,但產量品質不如我想象中那般好。”
有相關經驗的老農立刻放下茶杯說起了種藥材的注意事項。
這會兒上,丫鬟過去在章毓卿耳邊小聲說陸大人回來了。章毓卿聞言一愣,直起身子往門口看去,和陸惟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陸惟微微一笑,朝她走了過來。
章毓卿站了起來,向眾人介紹道:“統制大人來了。”
眾老農們一驚,紛紛起身跪了下來。
陸惟連忙制止,站到章毓卿身邊,問道:“這是做什么?”
章毓卿都不敢去看他那炙熱的眼神,轉頭笑道:“投奔寶川的人越來越多,很多都是其他州府過來的,不熟悉寶川的氣候,我打算編一本講農耕的書,將這些老先生們多年積累的經驗總結一下,教授給百姓。”
種地也是要講科學的,哪能全部靠天吃飯。
“等出了書,會把各位的名字都列為作者,也會給各位潤筆費,只是可能不會太多。”章毓卿對各位老農說道。
這些人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莊稼把式,絕大部分人都是睜眼瞎,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出書,一個個又驚又喜,這可是天大的榮耀!
年紀最大的那個老頭激動的話都結巴了,領著眾人要給章毓卿下跪磕頭,被章毓卿攔住了,吩咐下人送他們出去。
庭院中沒了人,靜了下來。
陸惟從背后環住章毓卿的腰,火熱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在她耳邊笑道:“陸夫人不會種地啊!原來這世上也有陸夫人不會的東西。”
章毓卿到現在,腿還是酸的,看見陸惟就沒好氣,揚眉說道:“怎么,讓陸大人失望了?”
“沒有。”陸惟親了她一口,“陸夫人是真正的聰明人,比只會舞刀弄槍的陸大人強多了。”
章毓卿覺得這話聽的順耳,彎起唇角,抬著下巴說道:“陸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他不僅會舞刀弄槍,而且對自己頗有自知之明。”
輕柔的說話氣息拂過陸惟的臉頰,陸惟看著章毓卿那扇子般濃密的黑長睫毛眨啊眨,就像是眨在了他的心口上,撩起了酥酥麻麻的情意。
陸惟親吻著章毓卿的臉頰,心中喟然感嘆,真好,章毓卿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章毓卿推開陸惟的腦袋,坐到了樹下椅子上,帶著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陸惟端起章毓卿的茶盞,將剩茶一飲而盡,說道:“我母親那里缺個信得過的人,我安排方芩回京了,明日一早出發。”
章毓卿給陸惟倒茶的動作僵在半空。
她知道陸惟會處理此事,也設想過很多種陸惟處理此事的結果,但萬萬沒想到,陸惟干脆利落的把方芩攆走了。
“你……”章毓卿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
方芩是自小跟在陸惟身邊長大的,兩個人十幾年的情分,名為主仆,實則兄弟。
章毓卿原以為,此事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陸惟壓著方芩給杜景儀他們道歉。
陸惟居然為了她把方芩攆去了京城!
不,章毓卿立刻在心中否定這個想法,陸惟只是沒辦法維持她和方芩的平衡了,她對陸惟的意義更大而已。
絕不是什么陸惟對她愛的不可自拔啊,偏心眼兒啊之類的原因。
章毓卿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想的太多,會讓她對自己的認知產生偏移,會讓她看不清她要走的那條最艱難的路。
想通這點后,章毓卿心安理得的繼續給陸惟倒茶,忍著嫌惡夸起了方芩,“方芩公子有勇有謀,體貼細心,是難得的人才,有他照顧母親,我們也放心。”
方芩就是個下作的傻缺!
章毓卿心中罵道,整天裝的一副好人模樣,實則眼睛長在鼻孔上,骨子里散發著高人一等的氣勢,就會使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算計人,蠅營狗茍!呸!滾的好!
陸狗也算是干了件好事。
陸惟看她那言不由衷,白眼翻飛的模樣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我說的不對嗎?”章毓卿反問道,幽黑的眼眸無辜的看著陸惟。
陸惟立刻說道:“陸夫人說什么都對!”
章毓卿笑了起來,眼神中透著一股狡黠又驕傲的媚意。
陸惟看著她如花般清麗的笑臉,將章毓卿抱進了懷里,讓章毓卿趴在他胸口上,兩人上下交疊的躺在竹椅上,陸惟抬頭輕啄著她的唇。
縱然心中翻滾著千千萬萬的思緒,他都壓了下去,沒有問出口。
性子這般孤傲的姑娘昨夜一反常態挽留他,是真的愛他,把他當成夫君,還是僅僅怕他聽了方芩的話,誤會她,對她不利?
陸惟不愿意去想后一種情況,那會讓他下意識的憤怒驚懼,以至于從根本上忽略躲避掉這個可能。
倒是章毓卿先提了出來,她趴在陸惟胸口,手撐著身體,猶豫著解釋道:“方芩他偷的那本賬冊……”
她已經想了數十種理由來搪塞陸惟。
陸惟立刻說道:“生意上的事都是你在管,我不過問,他手腳不干凈,是我沒管教好。”
章毓卿輕笑一聲,“陸大人心挺大啊!”
她恍然想起了什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說道:“陸大人向來都這么心大嗎?之前為了哄章毓瑩開心,豪擲幾萬兩銀子買莊子呢!”
陸惟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被西北的太陽曬成麥色的面龐漲成了豬肝色,急急忙忙起身,語無倫次的說道:“那,那時候我,我不知道我會跟你成親!我,我只是……”
退親對女人影響太大了,等于把人逼上絕路,若不是后來章毓瑩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的底線,他也不會退親。
他當時只是想圓滿解決這件事,不要讓章毓卿吃虧,哪知埋了個大雷給自己,把現在的他炸的魂飛魄散。
“你只是想討她歡心。”章毓卿涼涼的補充道,“你還帶小舅子去打馬球!陸大人,可真是情深義重啊!”
陸惟腦門上冒出了冷汗,看章毓卿轉身要走,立刻問道:“你上哪去?”
“你管我上哪去?”章毓卿輕笑道。
陸惟看著那清麗窈窕的背影恨的牙癢癢,叫道:“我沒把莊子給她!莊子的地契還在我手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章毓卿憑什么懷疑他跟章毓瑩?就算那個時候章毓卿已經讓他魂牽夢縈,但他是個守禮的君子,絕不會跟她有任何牽扯,免得讓世人誤會,污了她的名聲。
他沒喜歡過章毓瑩,從來沒有,他只是阻攔名義上的未婚妻做傷害章毓卿的事。
再說了,他還沒跟章毓卿掰扯羅丹揚的事呢!那些日子章毓卿經常往羅家跑,他都碰見過幾次了!
“錢貨兩訖,陸大人自己留著吧!”章毓卿冷哼了一聲,轉頭翻了個白眼,“怪不得要給我呢?人家現在是太子妃,定是不稀罕這點東西了!”
那勾魂奪魄的瀲滟秋波讓陸惟心頭的火一下子躥了起來,那嬌美的面容還有嗓音都一點點的燃燒著他的沖動。
陸惟幾步向前,將她打橫抱起,徑直進屋,抬腳踹門,把門關上,然后把章毓卿放到了床上。
“章毓卿!你扯別人干什么?”陸惟心中對她又愛又恨,叫道,“老子恨不得把命給你,心剖出來捧給你!”
衣服一件件被陸惟扔出了床榻,散亂的堆疊在地上。
情到濃時,陸惟親吻著她,在她耳邊含糊的呢喃著她的名字,“卿卿,卿卿!”
我會對你好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你前半生的凄苦飄零不會再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你是我的妻子,我此生的摯愛,彼此陪伴一生的人!
天還大亮著,章毓卿羞赧的閉著眼睛。
陸惟長臂一伸,將半邊帳子放了下來,遮住了從窗邊斜射過來的夕陽。
昏暗之中,章毓卿睜開了眼睛。
陸惟恍然覺得那瀲滟的眸光勾魂奪魄,似一把紅蓮艷刀,將他的胸膛剖開,滿意的看著里面那顆炙熱跳動的紅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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