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總套路我

第拾章 被一把傘收買

“樹下躲雨,容易遭雷劈。”一人撐著傘從遠處緩緩的走來,廣袖華衫,長身玉立。

沈休墊起的腳尖忘了收回,條件反射的將放在腦袋上的手背在身后,身體一動不動。

她沒想過,他會來。

良久,沈休僵硬的轉過頭來呆呆的望著清麗風流的顧念珩,看著那傘上的青花微微的顫動,仿若被風吹散開一般,看著那大滴大滴的雨水從傘尖滴落,輾轉入土,沈休抿著唇角,正想說什么,便被顧念珩一聲輕笑打斷。

世上最毒的,便是笑容好看的人。

他笑起來,眸子里如有一點寒星,微涼微涼的。

很久之后,沈休依舊記得那一日,白衣少年攏著衣袖,在下著雨的灰色天空下帶著笑意,撐著一把天青色的節骨傘,徐徐走來的身影。

那年,顧念珩用一個笑容,一把青紙傘,便輕而易舉的將沈休的心收買。

顧念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沈休看著一張臉近在咫尺,只覺得那一顰一笑,就是十多年來心中所幻想的模樣。沈休退后一步,絞著手指,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吱吱嗚嗚半響,沈休看著那傾斜的傘,心里頭矛盾了半天,又上前一步,離的顧念珩近了些,好讓顧念珩那把搖搖欲墜的天青色的傘將兩人一塊遮上。沉默瞧著外頭的天色,看著大雨磅礴的下分辨不清山色的前頭,沈休一邊縱容的讓欣喜泛濫開來,一邊又忍不住在心頭里想著,這情況遮傘與否似乎不那么重要,其實,總是會被打濕的。

“受傷了?”他盯著沈休被樹枝劃傷的手背,牽起來輕輕的碰了一下,沈休受了驚嚇,身子又哆嗦了一下。抬頭撞上那不悅目光,嘴角揚起一抹很輕的笑容,干巴巴開口解釋。“我冷的。”

他低低的應了一聲,算是做了回答。

沈休看著顧念珩那纖長的睫毛旁邊落下幾縷細膩的頭發,不由自主的踮起腳尖,替他把垂到眼前的發絲撥開,當指腹不經意擦過那灼熱的溫度,心跟著怦怦的跳了起來,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佯裝淡定的放下手。

“好看嗎?”當那纖細白暫指間帶著微涼的溫度拂過額頭,顧念珩錯愕,忽爾低頭,望進那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他發現,當沈休那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你的時候,會感覺到世界充滿了希望,顧念珩撫摸上自己眼角,不自覺的,嘴角也染著淺淺的笑意。

沈休不自然將手放在唇邊,咳了咳。

“披上吧。”顧念珩看著沈休又在冷風中抖了抖身子,微微皺了皺眉,冷著臉,解下身上的衣服丟給沈休。

沈休詫異的看著他單薄的身子,吞了吞口水,在良心與美色之間苦苦掙扎,最終沈休還是走向了罪惡,伸出蒼白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接過青色的長衫,摩擦著衣裳,依稀感受到了衣裳里停留著他的體溫,沈休睫毛抖了抖,看似平靜的面孔下早已波濤洶涌,然后不自覺的一只手緊緊握著衣衫,一只手托著下巴看了好一會兒,笑出了彎月牙。

顧念珩看了看天,忽然低了低頭,仔細的端詳沈休的臉,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你來的不是時候。”

聽得顧念珩清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休回過神來,戀戀不舍的轉移了目光,一瞅這下個不停的雨,莫名的高興極了,心里頭反駁道,這來的正是時候。

風刷刷得在耳旁吹過,沈休樂呵呵地在空氣里比劃兩下,看著不為所動的顧念珩,努力的活躍著氣氛。

沈休神情認真的看著顧念珩,恨不得將短短一生所有的見聞,道聽途說,一股腦的跟倒豆子一樣說給他聽。

奈何他卻是極少回話,輕輕的攏著袖子,將眼中的鋒芒漸次隱去,安安靜靜的聽著,偶爾瞇著眼望著雨。

沈休興致勃勃的說著,口沫橫飛的說到惡霸拋尸,然后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里,天空突然霹靂一聲,一條龍騰飛而下,將惡霸的腦袋擰下來抓走了。雨過天晴之后,塘中女尸浮了上來,一只手還抓著個人頭,仔細一看,正是惡霸的首級。

待著沈休手舞足蹈的將這老掉牙的故事終于落了幕,又道,龍是姑娘變了嗎?不然的話,怎么揪去那惡霸的腦袋呢?

沈休轉過頭來看著顧念珩,猛然間看著他歲月靜好的側臉,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手舞足蹈的手臂,擺出一副歲月靜好的端莊模樣。

顧念珩聽她說完,蹙著眉頭思考片刻,忽而側著頭看著沈休,順手佛去混在她濃稠又烏黑的發絲上的幾根綠幽幽的雜草,也不知哪里就戳中了他的笑點,忽然就揚眉梢一揚,輕輕的笑了起來,又將她的最后的一句話重復了一遍,微微上揚的曲調是九曲十八彎。“真是怪事~”

沈休嘆了口氣,猶豫的伸出手,拍拍顧念珩的肩膀。“其實我也覺得不是很好笑,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顧念珩笑容頓了頓,神情認真,點了點頭。

引起他揚唇而笑的,從來都是她這個人。

沈休失神了一瞬,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里蠢蠢欲動,手驀然的抖了一下,臉上緋紅一片,一句話涌到了嘴邊,不假思索,電閃雷鳴之間脫口而出的卻是最近惦記已久,猶有幾分不死心的問。“我考試沒過?”

“嗯,你沒過。”

空氣驀地一靜。

沈休的腦袋嗡了一下,顧念珩嘴邊落下的還真的就是把鋒利的刀子,寸寸割人腸。

沈休默了,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頭,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吸了吸鼻子,無精打采的垂下腦袋來。

沈休覺得,在這草淺花嬌,對雨閑聊的美好氛圍里,不該問這些戳心肝的話題。

“可以旁聽的。”顧念珩臉上的微笑分毫不變。

沈休的表情一僵,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成功的讓她冷卻的心死灰復燃,而且以星星之火燎起了滿地荒原,沈休抬頭看了他一眼,裂了裂嘴,“你怎么想?”

顧念珩微笑道,“那算了吧。”

“我只是隨便問一下你,當不得真的,我是很愿意去的。”沈休揪著他的袖子,迷失在那黑沉沉的眼睛里。№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