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免太天真了。”顧念珩目光淡淡的看著她,嗤笑一聲,又道,“不是我不想救你。你在地牢里想救你的多的是,我看到地牢里的了一把火,算無遺策的事。”
沈休愣住,眼神悠遠的問著他,帶著幾分死灰。“那你還算出了什么?”
顧念珩
顧念珩聽聞沈休被劫到出來,再到如今深夜敲門,舉目望著沈休眼眶通紅緊抿下唇的樣子讓顧念珩感覺好笑,從抽屜里抽出一片柳葉放在她手心,道出了殘酷的真相:“帝都每年杏花春雨時,會有不少風流少年會有去軟江河畔吹柳葉的習慣,你遇到的未必是我,而我眼中必然沒有你。
而存有柳葉,是不少帝都子弟固有的習慣,意思是對童年的懷念。”顧念珩俯身,“你懷念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說你錯顧的又是什么,不過是人在心里貧瘠的時候自己美化的一個影子罷了。”
沈休緊緊的抓緊了手中的柳葉,聽著顧念珩語氣平靜地談起一個事實:“你可知宮里頭的良妃為何聽從沈相?”
聞言,沈休抬眼瞪著顧念珩,雙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顧念珩眉宇之間愈發的冷淡起來,眼中的那一絲絲憐憫消失殆盡。勾了勾嘴角,卻嫌不過癮般繼續道,“這些都是早些年以來良妃同沈休往來的書信,字句斟酌,當真是深情款款……你母親枉與沈休做了一場夫妻,竟還不知道母族被慘遭滅門,他敬愛的丈夫和手帕之交也出了一份力。”
“所以你要嫁的人是誰,你自己清楚嗎?”顧念珩冷冷的聲音傳來,無情撕裂開了沈休一次是迷惑不解,卻想也不敢深想的源頭。
沈休夜夜不顧風險,逗留來顧府,在四更天戀戀不舍的到清風閣的院落里同顧念珩閑聊,顧念珩自然早就去查過她的底細。
得知她身世確切,顧念珩總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決定信她,大概是在花家第四子飛來橫禍時,她站在冷風凄雨中苦苦哀求的目光吧。
一直到后來,沈休依舊單純的沒有讓他失望,有時候他看著沈休的目光,稍微略知進退的行為,他有時竟是甚是欣慰,卻不明白這種喜悅從何而來。
大概到了后來,聽到了風聲,是沈家要攀上皇家的關系。
顧念珩那時大概猜到了幾分,而在那一個春日宮宴之中,他從沈休的只言片語中確認了事情。
不知為何,還是想見一面,至少解答當初沈休一直心心念念的答案。
其實這世界上本來沒有真正的答案,我們所說的正確答案,不過是不同的看客賦予它客觀的定義罷了。
因為目睹這個徒有美貌卻毫無心機的人所有感情落空,目睹她孤獨淪落心痛如割。有這么一瞬,顧念珩以為自己是戲外之人,渴盼著看到這一幕,卻又不想看到這一幕。因為沈休是沈家人,又因為沈休只是沈休。
顧念珩握著探子打探到的密報,磨得泛白。他以會,他會冷眼看著沈休一步步走向沈家為其安排的路,從頭到尾冷眼旁觀,但是他也怕自己可能會忍不住像護犢子一樣護著她,可是有時候他自己的想法,他自己也猜不透,看不透了。
那些失望,絕望和痛苦,太多太多,顧念珩并不想在他眼中體現。
可是顧念珩畢竟不想沈休嫁給的,是沈休一無所知的人。
沈相和良妃年少時兩情相悅,哪想皇帝一次出巡時看上良妃姿色,便將正當妙齡的良妃娶入宮中。這是密探傳來第一版的民間傳說。
但是這不足以證明良妃入宮前同沈相兩情相悅,并且沈休的母親同良妃的確是在同一個巷口里一同長大的手帕之交。
沈相為此苦學權謀,入宮獻計謀,得到皇帝寵幸,并且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娶了當時的權貴之女,后來更是向天下人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暗地里,同宮中便有機會暗通款曲。
不料,多年無子的沈相一舉得雙,其妻并在生出第個兒子的時候死于府中。
而此后,沈相正是明修渠道,暗度陳倉,從此不再娶妻。
但是顧念珩以為這個也不可信,因為這并不能證實,沈相同良妃是導致沈休母族滿門抄斬的一個重要的推力。
近日沈休母族的遺孤來找到顧念珩,當年想為人復仇,便來找到我。顧念珩答應他一起了結他的新仇舊恨,也曾告訴他如何在宮中找到沈休,而沈休母族的人承諾配合顧念珩扳倒太子一黨。
沈休趴在桌案上呆呆的看著幾張文案,眼睛通紅的,過了不久,眼淚便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桌子上,不可置信的抬著頭望著顧念珩。
顧念珩冷淡的別開了眼,沈休實在生得好看,哭得滿臉通紅卻也有一種別樣的美,顧念珩有時也會在想,這大概便是書中所寫的滿面桃花吧。可是,沈休似乎美而不自知。整日追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喊著美人。
沈休把書信給撕碎了,軟軟的趴到了到榻上。
顧念珩看著沈休難得柔軟的樣子,腦海中又閃現出她醉眼迷蒙望著自己的神情。
“別以為我會思慕上你,且不論你日后還會與皇家聯姻,就單單說你是沈家人,我也是不會接受你的。”平靜片刻后,顧念珩伸手指著她,冠冕堂皇的宣告,其實不知道是說服別人還是在說服自己。
出乎意料地,一向喜歡嘰嘰喳喳的沈休許久沒有說話,更沒有反駁。
沈休似乎平靜下來,低垂著眉睫,過了很久才抬眼,她也不看顧念珩。
沈休唇邊落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輕聲道:“所以,我先是沈家人,再后來是我自己,是么?”
沈休的語調非常的平靜,顧念珩正眼看著沈休,捕捉到了沈休的一瞬失神。顧念珩終是放棄抵抗,聽任自己沉淪。
其實說這么多,顧念珩不過是想沈休心懷芥蒂罷了。
顧念珩從來不會阻止沈休去做什么,但是沈休想做的,會想求于自己的,顧念珩會替她完成罷了。
或許在看到她笑容明媚的那一刻,他是那樣分得清,那個人便是沈休,并不是其他人,更不是屬于沈家的什么人。
而顧念珩滿足于她的臣服,卻又不滿意沈休自我欺騙編織成的假象。
沈休眼中看到的,從來都是多年前那個杏花春雨的湖畔,折柳吹笛的白衣少年。而不是如今在沈休面前端正立著的,她口中心心念念的顧美人。№Ⅰ№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