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才八點不到,省城工業展覽館臨時指揮中心就是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
單顏忠昨晚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就趕到指揮中心,結果就見秘書長劉源成和副省長吳光禮以及各廳部門相關的人都先他一步趕到了,正聚在一起談論著什么事。
單顏忠一進門后,正要問小祝有沒有來,不過他女婿周正祥卻也隨后進了門,屁股后面還跟著省設計院長和祝升幾人。
“正祥,材料的事聯系的怎么樣了?”單顏忠見周正祥進來以后,就直奔主題。
周正祥剛才在路上與設計院長聊過這件事,不過當他聽設計院長說起昨晚的事情之后,也考慮過材料規格不統一的問題。
聽岳父問起,周正祥道:“爸,如果要撤換大頂全部材料,那些材料問題我可以解決,但是那光控伸縮機的核心曲軸及聯動臂架就是一個需要迫切解決的難題……”
單顏忠聽了之后,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祝升接到的那個電話,于是就望向祝升,道:“小祝,你現在聯系下你那位小朋友,看看他有沒有什么好的想法能解決這件事?”
祝升聽聞,就立即拿出手機撥打了出去,但是電話卻依然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小徐是怎么搞啊,現在還關機!”祝升見單省長皺著眉頭,心中也是十分著急,一遍又一遍的打,仍是關機。
單顏忠道:“不要急,你可知那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打他家里電話問一問吧?”
祝升有些郁悶,道:“他叫徐臨淵,家是寧州的,但具體是哪我不就太清楚了……”
“徐臨淵?”
周正祥一聽這個名字,覺得有點熟悉,就不知道祝升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于是道:“小祝,他電話號碼多少?”
于是祝升就報了個號碼,周正祥一聽,拿出手機來一看,這才恍然,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居然是那小家伙,他雖也是大學機械專業畢業,他有解決那曲軸的辦法?”
單顏忠聽了這話,倒有些好奇,道:“正祥,你也認識那小朋友?”
“嗯,確實是個有趣的小伙子,打過幾次交道!”周正祥道。
“那你知道他家是哪里的,除了他的聯系方式,他家中的聯系方式你可知道?”劉源成此時也湊了上來有點急切地問。
周正祥也是一臉無奈地道:“我也只知道這小伙子是寧州人,具體的也不太清楚!”
終于,單顏忠發了話:“通知寧州市委各部門,讓他們馬上去查,如果這小家伙有解決辦法,就是把寧州翻個底朝天,也要找到這小朋友!”
次日一早,徐臨淵在做著一個十分美妙的夢的時候,但迷糊之中,是被老媽強行搖醒的。
“小臨,快醒醒,市里有領導要來了!”
徐臨淵迷迷糊糊地睡的正美,翻了個身嘟囔道;“來就來唄,有我爸在嘛……哎啊,老媽,我起……我馬上起……”
結果耳朵被老媽擰住之后,吃痛之下,徐臨淵什么睡意都沒有了,立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了起來。
“老媽,這一大早的,市里領導就算要來,也是先到鎮政府,我們急個什么?”
“臭小子,還不是你這個惹禍精,還說,還不趕緊去洗漱整理一下?”老媽雙手插腰,狠狠地在兒子的腦門上戳了一指頭嗔怪道。
徐臨淵只好去洗臉刷牙,并向老媽尋問緣由,他今天還正打算叫上老爸親自跑一趟市政府呢,結果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經過老媽解釋徐臨淵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正清一大早起來正準備要去鎮政府去報道,在老媽提前做好了早飯吃過還沒有出院子,家里就來了一個電話。
老媽接到后大吃了一驚,急忙又將徐正清叫了回來。
“是市公安局的電話!”
徐正清一聽是公安局的電話,頓時皺起了眉頭,他還以為兒子在外面又惹出了什么事,心中也有些忐忑。
接了電話之后,只聽那邊市公安局長何正聲的笑聲顯得十分的殷切,道:“老徐啊,你家小子的電話可真難打啊,今早單省長還專門過問此事,將電話打到市委來問你家小子的事,可趙市長又把電話打到我這來,我就只好調動戶籍資料查了下,就查到你家小子的頭上了,這才把電話打到你家……”
徐正清聽了這些話,有些疑惑,道:“何局長,我兒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怎么還驚動了單省長和劉市長啊?”
何局長道:“還不是你家小子有能耐,現在全省都在為亞洲峰會的事苦苦奔波,像我們這些下級部門快跑斷了腿,到頭來還要挨領導批,不過你家小子昨天一個電話,把單省長給驚動了,老人家一大早就把電話打到市委,讓市委聯絡此事,正好董省長這兩天也在寧州考察,所以和市委領導們打算親自到關陽鎮跑一趟,與你家小子當面談談,你可要做好準備啊……”
徐正清聽到這些話,如墮夢中,他完全想不到,他家小子居然會有這能耐,如果這小子能夠解決工業展覽館的難題,不說別的,他絕對會第一時間拿刀架那小子脖子上,讓他立即去給解決了。
與何振聲說了幾句,徐正清匆匆掛了電話后,還沒消停呢,門外就傳來了楊忠良的大嗓門叫門的聲音,徐正清于是就趕緊就讓老媽催促兒子趕緊起床,親自去開門。
“老徐啊,趕緊地準備把家里收拾一下,市里和省里的領導要來你家,估計一會就要到了,你要是人手不夠,我這可帶來一大幫子人呢……”
徐正清才開門,就險些被門口黑丫丫的人頭晃暈了眼睛,就見李鎮長、楊副鎮長、婦委主任、派出所長等鎮上主要部門的負責人全部都擁到了他家門口,一個個神情顯得極為亢奮。
說話的人正是李鎮長,他在徐正清開門的第一時間就沖了進去,接著后面呼啦啦一大堆人就擠進了他家里,也不用徐正清開口,就紛紛動起手來給他家來了個徹底而又全面的大掃除。
徐正清和老媽張鳳玲此時只是呆呆站在屋門口,看著滿屋子的人忙里忙外,就像個辛苦的小蜜蜂。
甚至就連喝水杯子,坐的椅子凳子什么的,人家也都帶來了全新的在他家擺弄,燒水泡茶等瑣碎的事情,也讓他們二人根本插不上任何手,好像這已經不是他家了,成了鎮政府的食堂。
楊忠良與李鎮長在屋里左右亂躥,終于在洗手間發現了正在蹲馬桶刷牙的徐臨淵,讓徐臨淵一陣錯愕,刷牙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
沒料到,二人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沒有再出門,而是就擠在衛生間里巴巴盯著一臉呆滯在刷牙的徐同學,臉上帶著比狐貍還要熱情的笑容,一陣噓寒問暖。
尤其是李鎮長問他吃了沒有,一聽這話,徐臨淵頓時惡寒無比,差點將昨晚的夜宵都給吐了出來,拜托,我在蹲馬桶,你問這話到底有沒有分場合啊。
不過這些家伙都是太過于激動的緣故,畢竟省委與市委的領導要來,尤其是董省長那些人,那些可都是平時他們這些小科級干部極難見到的正部級別的高級領導啊。
而且這次亞洲峰會的事,如果要是他們鎮上能夠解決了,記功表彰那是剛剛地,升遷也是有可能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這些人不雞動才怪了。
就在二位鎮長那殷切的眼神關注下,徐臨淵蹲完馬桶,也刷好了牙,才放出水洗了把臉,就被楊忠良拿毛巾在就在他臉上一陣亂抹,感覺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才滿月的嬰孩,什么事都由他們代勞,就差給他擦屁股了。
真受不了這些家伙,徐臨淵心中嘟噥了幾句之后,又回屋換了件衣服,還沒有等他消停下來,李鎮長就迫切地問:“小徐啊,你可是我們鎮上杰出的優秀大學生,這次回家鄉支援家鄉建設,作為長輩可都是記在心里的,聽說你大學機械工程專業畢業,這次工業展覽館作為亞洲峰會的會場,那可是關乎國家的臉面問題,尤其是那德國技術的核心曲軸,你可有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徐臨淵坐在沙發上,被兩位鎮長圍在中間,看架勢就像兩個忠心的護衛,他只好拿了個包子邊吃,邊哼哼著說道:“設計我已經有了詳細構思,樣品也弄出來了,不過這要等拿去展覽館那邊實驗一下才知道結果……”
一聽這話,兩位鎮長頓時雙眼放光,心中更是樂開了花,楊忠良眉飛色舞地正想要問樣品在哪里,他們要看看,但這時派出所長就像是個盡職的小弟,匆匆跑進屋中道:“鎮長,領導們的車隊過來了,我們快去迎接吧……”
呼啦啦!
兩位鎮長一聽,就像是屁股上長了彈簧一樣,頓時跳了起來,急匆匆地就跑出了門去迎接高級領導去了。
只落下徐同學手中拿著啃了一半的包子,神情有些錯愕地看著圍在屋中的那一大幫子人就像洪流一般沖出了門。
而徐同學手中那半個包子上,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就像是咧開嘴做出的一個嘲諷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