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京城,肅穆,莊嚴。
裴躍進沒有住在四合院,而是搬到了一處老式的小區,從外面看這小區就像是城市建設留下來的難啃骨頭,在二環內占地面積不小的非國家機構,這里算一個。
不寬敝的道路延伸處,適中的路燈二十四小時亮著,遠離主干道的幽靜之余,進得小區你會發現這里的別有洞天,外部看就是普通的六層住宅樓,唯有進來才能發現,一棟普通住宅正常四個單元,這里只有兩個單元,樓內躍層,一單元只住三戶人家,寬敝程度絲毫不亞于別墅,樓與樓之間仔細看去各種監控設備齊全,沿著小區邊緣的圍墻附近更是十步左右距離就有監控。
裴躍進的新家在三樓,屋內裝修以莊重為主,該有的東西都有,該給主人家留下裝裱自己喜愛之物的地方也都留了出來,一個你能夠進來就能住又能任你填充多樣物品的室內二層樓。
三樓,主臥,書房,寬敝客廳,餐廳,廚房,公用衛生間,兩間靠近大門的房間,保姆和警衛員房間。
四樓,兩間套房兩間客房一個公用衛生間,一個小型的客廳。
兩個保姆已經就位,都是經過專業訓練并且政審通過的,盛美蘭圍著圍裙,忙的是不亦樂乎,女人對于外部環境的要求很高,安全感除了來自丈夫的呵護之外,居住環境也是硬標準,本來進京后盛美蘭就有些小小的虛榮心,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是副總理夫人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很美妙,尤其走過去的同學朋友親屬給自己打來祝賀電話的時候,語氣中免不了的阿諛奉承和小心謹慎,前者盛美蘭這些年見得多了,就是這愈發的小心謹慎讓她心情愉悅。
恭敬,小心謹慎的恭敬。
兩個保姆本來還有些擔心伺候首長的活不好干首長不會與自己這般小人物一般見識,首長夫人是個麻煩事裴副總理的夫人很通情理,兩人放下了一半的心,首長子女比夫人還要麻煩如果是那種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作為這個家庭的保姆不免有些地方會束手束腳。
見到裴裴,見到程孝宇,不到一個小時的接觸,在人大副主席和一位部長家里當過保姆的二人放下了心,臉上展露出輕松的笑容,工作起來也多了幾分勁頭。
新家新環境,簡單的吃了點家常菜,盛美蘭主廚,也是讓兩位保姆對一家人的口味有所了解,日后做菜的時候才會注意。能夠在最短時間內適應首長的生活節奏和生活方式,是一個服務人員必須學會的本領,而能夠讓服務人員感覺到工作有干勁,則是一個好首長家屬做的事情這一點上,草根出身的盛美蘭做得很好,這么多年沒有讓裴躍進的大后方出一點問題,到了如今這個級別,更是不會給裴躍進添一點亂。
陪著裴躍進一同看完新聞聯播后,程孝宇和裴裴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彼此傾聽著對方的心跳,沒有了往日的熱烈澎湃,多的是溫情甜美每一日的生活,都能夠彼此心貼心的在一起哪怕是要面對無法跨越的艱難險阻,也能夠信心滿滿,因為彼此清楚,不管到了什么時候,自己的身后一定有一個完全支持自己的人,能夠與自己患難與共的人。
“老公,需要我……”裴裴有自己的圈子,如當初的沐青崖,僅僅只是小圈半中的一個,那些在以裴家為主的政治體系中存在的高官之后所形成的圈子,一旦動用起來,所能爆發的戰斗力超乎尋常。
程孝宇傾情摟子摟她:“算了,裴家這個名頭太大,我可用不起,我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一走吧。”
裴裴將臉頰貼住他的胸口,輕聲言道:“那你自己小心點,有危險的事情不要去做,沒見哪個大人物總是親自上陣的。”說道后來,裴裴有些擻嬌的意味。
“呵呵,你老公什么時候成大人物了?”
“切,北王爺還不是大人物嗎?擁有一群愿意為你隱姓埋名的女人還不是大人物嗎?”
程孝宇干澀的笑著,將裴裴后面的話自動忽略,轉移目標:“北王爺,這只能成為眾矢之的,尤其是現在,西南毒遠走境外,南太祖與虎謀皮放棄了該有的尊崇地位,中混世整日廝混于京畿之地,北地稱王的一家獨大,我到希望現在冒出來幾個在北王爺身份上與我爭一爭的人。”轉移一下注意力,可事實呢?啟豐算無遺策,卻不能算到今日之局面,推波助瀾讓裴躍進提前完成華麗轉身,東北之地留下了短暫的空擋,一個j省諸侯爭霸,奉天不能亂,牢不可破的防線自動瓦解,無論是誰踏足到奉天,程孝宇的存在都是個威脅。
越是牢固的北王爺勢力,越會被新任的領導所忌諱。
不會觸及執政權,卻一定會影響到新任領導政令的貫徹實施,尤其是程孝宇,對比啟豐底蘊差了許多,官方背景在此刻反而會成為拖累,過去是一家獨大,今時是怕你獨大,你作為國家選出來的北王爺,固然不會做出危害國家的事情,可在某個政治體系扶持下,必定會受到其他政治體系內成員的猜忌,乃至打壓。
裴裴嘆了口氣,這就是成功的代價。會當凌絕頂,好聽好看,實際呢,難受的是自己,成為諸多人關注的目標,每時每刻都要擔心腳下之人沖上來將你掀翻。成功者,風光背后的苦澀,只有自己知道。維系成功更是難上加難,每天每時每刻都要生活在面對假想敵的狀態之中,成功的人,心累遠比身累得多。
為什么說成功的人會越來越強大,不是因為他擁有了諸多的外在因素,而是在成功過后不斷的經受錘煉,心智健全到難以被任何災難所攻破,在面對困難時能夠用平常心去對待,在可選擇的諸多方式方法中,找尋到一個最理想最合理的方式。
“媳婦兒,跟你商量個事唄。”嚴肅的氣氛當中,程孝宇提出一個嚴肅的問題,裴裴點頭應是,換來的卻是程孝宇貼在她耳邊輕言夫妻床第之間的言語:“寶貝”最近水路走多了,旱路……”
“去死!”裴裴狠狠擰了程孝宇一把”轉身背對著他狀似生悶氣,但身子卻扭了扭,得到某種信號的程孝宇屁顛屁顛湊了過去,昏暗的房間中,旖旎的氣氛開始彌呃……
年后的京城彌漫著一種怪異的氣氛,或許是年末十八大的召開,相對撲朔迷離的狀況讓多方勢力在過年期間,在京中活動頻繁”不少老干部的家中都有著迎來送往的客人,到了這時節,一句話兩句話改變的就不止是一個人的命運,到了十八大召開之前還會有一輪慰問和宴請,卸任與接任者之間會有對話,老離休干部也會在新領導選出來看訪他們時談一些話,云山霧繞之間,大家心知肚明就罷了。
各個省市的駐京辦不蕭條卻很安靜,這時候在京城乃是一件相當犯忌諱的事情,卻又沒有幾個能夠忍得住此時不來京城的。
各個地區的年后工作還沒有完全啟動,空閑時間不在京城跑關系回去做什么?在下屬面前擺出自己的威風勁?聰明的官員每一年最忙碌的時候都是老百姓最清閑的時刻,逢年過節,這些官員都需要戰斗在一線崗位上,他們所付出的東西普通老百姓難以全部理解,但他們自己知道,哪怕被一些污穢的同行影響了整個行業聲譽”卻也無怨無悔,個人利益得到滿足的同時,能夠真心實意的為老百姓做一些事情,不失為一個好官”大過年的來跑官也算不得什么。
當下所有在一起聊起官場事的人,不約而同選擇了一個人”那就是新任副總理裴躍進的到任,隨著消息公布命令下達,一層層的面紗開始被解讀后掀開,原來這一次看似大勝的裴躍進得不償失,丟掉了穩固東北的機會,翁華倆配合一年半載,整個東北不敢說,奉天一省針插不進并不難,現在離任,又有幕后推手,奉天一地將會熱鬧非凡。
“也不知誰會成為那里的一把手。”
“現在不是省長代書記職嗎?看來未來平穩過渡,很有可能原地提一個省長,順序接任。”
“誰知道呢,這回裴家熱鬧了,不知道是該慶祝還是該暗自懊惱。”
“裴家自然是慶祝,這程孝宇在裴家人緣并不是很好,不少人都等著看他笑話呢?”
“不能吧,裴躍進的女婿,怎么會呢?”
“呵呵,看熱鬧吧,他也進京了,這兩天會非常的熱鬧。”
諸如此類的對話,在京城很多地方都在發生著,大家都在談論著裴家此番應對之策,無外乎二,或是干脆就任憑態勢繼續發展下去,或是有所暗手反戈一擊。
在這種環境中,程孝宇邁步走進了國家安保總部,在已經被大宇安保頂得生意慘淡的總部內,見到了最近焦頭爛額的裴歡。
最近的她心力交瘁,國家安保的重擔全部壓在了她的身上,一直以來無法形成有效規模的罪責也落在了她的身上,部新波華麗轉身回到部委掌握權柄,這邊一個副部級企業,已經被列入失敗規劃,短時間內很有可能形成決議并入某個企業當中,實則就是為了避免顏面不好看的一種托詞,一旦決議形成,國家安保將會徹底退出歷史舞臺,成為存在時間最短的副部級企業。
熏木和朱達常分列左右,頗有些哼哈二將的架勢,關鍵是朱達常的形象委實難以登大雅之堂,長的丑不怕,在穿著上能夠找回來不少分數,偏偏朱達常的穿著是百分百的減分,一身大紅大綠的裝束,怎么看都是猥瑣男超級色大叔的形象,再加上黑木那殘缺的身軀,走在一起讓人不自覺的就會產生又怕又不想靠近的感覺。
裴歡在辦公室接待了程孝宇,坐在碩大的皮椅當中,身子被偌大的班臺遮住,眼眶深陷,想來多少日子都沒有睡好了。
“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事實證明,你們都是對的,而我,注定成為了別人眼中的笑柄,裴家的笑柄。”裴歡冷森森的話語透著十足的失落,多年來的優越心態在最近一段時間徹1底被摧毀原來自己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優秀。
“大姑我是作為您的侄女婿來的。”程孝宇看了身后的朱達常一眼,他從隨身的挎包內拿出了一個檔案袋放到了班臺之上然后轉身走出辦公室,到外面跟熏木二人吞云吐霧,盯著安保總部內的漂亮辦公室——看品頭論足,也不管熏木愿不愿意聽。
裴歡皺了下眉頭,還是拿起了檔案袋,拆開,將里面一份擬定好的合資意向書拿了出來只幾眼就看出了這份意向書等同于在拯救國家安保的存在。
國家安保與大宇集團內錄離出來的大宇安保公司進行合并后上市,由國家安保控股但不負責管理和經營,只派駐黨組書記和紀委進入,
兩家共同出資,大宇安保控股百分之三十,國家安保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國家永久保證控股權,同時保證無論如何融資稀釋股權,大宇安保控股比例不得低于百分之二十五。
“怎么,你是在可憐我嗎?”裴歡將意向書摔在了桌子之上心動面部卻是神色負責,既有憤怒也有懊悔,更有淡淡的慚愧,甭管程孝宇什么目的,這么做,等于拯救了國家安保更加拯救了自己的仕途,或者更準確點說,合則兩利卻不一定非要合作,而自己要是沒有拯救之手,將會徹底淪陷。
“你是裴裴的大姑也是裴家的中堅力量,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該與你站在同一條戰線,確實,我本人而言對你的印象很一般,正如你一直對我的不好印象一樣,但我們維系在一個共同的圈子里,將你從谷底撈起未嘗不是打擊對手的一種方式。另外我有件事告訴你,聽過之后,你再做選擇也不遲。”見到裴歡有意氣用事的趨勢,程孝宇提前打好預防針,待到裴歡注意力被1事,所吸引,才繼續開口說道:“爸調動,郊家、莫家、卞家、南方的江浙派系,聯合起來推動,我想您該清楚了吧?”
你,您,這是兩種不同的稱呼,對待不同的人。
裴歡愣了一下,似乎對這個井息到真實性表示懷疑。
“敵人,皆來自于我,或者說來自于我所處的位置,打擊我不是目的,通過我來打擊他們所認為夠資格的敵人才是根本目的,卞晴與莫天賜如今就要訂婚,洪太祖拿出了他的誠意打動了江浙派系,官商齊動,為的也是來對付我,我想此時此刻,就在京城,最少有數撥強大的殺手等待著對付我。”程孝宇點了一支煙,面露淡淡疲憊之色。
“這是首都,而你,是國家選定的中間人。”裴歡信了前面,不信后面。
“國家?呵呵,無論是北王爺還是西南毒、南太祖,做中間人不過是權宜之計,真正用傀儡或是干脆就不存在了,才是上面真正愿意看到的。”程孝宇搖搖頭笑道,裴家這個大小姐還真是天真,真不知道她這么多年是怎么過來的,還能到今天這個位置而不倒。
“我不信有人敢在京城動手。”顯然,裴歡認耳了這一切,親戚就是親戚,再不待見,相信與否方面還是很容易獲得信任。
“呵呵,動手,我也不怕。”程孝宇站起身,目的達到。
“大,大宇。”裴歡猶豫的喊了一聲,似鼓足勇氣,在程孝宇站定腳步后說道:“中午,跟你大姑父,咱們一起吃頓飯。”
衛戍京畿的賈平,炙手可熱,這個位置換屆后勢必要讓出來,裴躍進在副總理這個位置上,賈平就別想超然的成為衛戍京畿部隊的一把手,幾個都可以猜得到的地方,要么是總參,要么是大軍區的副參,如果運作得好,副司令也不無可能,裴歡此時說出這番話,不止是變相的承認自己錯了道歉,也是表達出一種信號給一些人看,裴家是一股繩,什么時候都是一股繩。
“大姑,晚上家宴。裴家,來不及應對,我,孤軍奮戰。”
裴歡的政治智慧,跟她這一段時間的表現一樣,培養的都是浮夸,少了些沉淀的東西,想了半天也是一知半解,只得給丈夫打電話,把程孝宇到來的前前后后道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句話,求解。
電話中,賈平重重的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老婆子,回來找個部委做個副職吧,接下來的戰斗會異常慘烈,爸身體越來越不好,二哥退了下來,咱們都要頂上去,這場戰斗你不適合參與其中,想來晚上躍進會跟你說這件事,你下午好好考慮考慮,孩子們都大了,我們不能再任性了。躍進他們會有大動作,只是十八大之前,想動也得忍著,這時候與那邊來硬碰硬的對抗,局面不穩,上面不會允許,大宇要受苦了,接下來在奉天,他的日子會非常不好過,這時候還能想著你,唉……”
裴歡放下電話,半天沒有說話,良久之后,再次拿起電話:“美蘭啊,在哪呢,逛街,好,等我,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