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臉上帶著喜色,步伐匆匆走進洛游書院,,一身污穢不堪的粗布麻衣勉強遮住高大的身材,露出幾處補丁,粗獷的臉滿是汗水,粗大的手拈著一封薄薄的信封。
書院傳來孩子們愉快的朗誦聲,漢子神色一呆,眼神變得茫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嘆氣一聲,腳上的步伐又加快了些。
粗而沙啞的聲音喊了出來,“女先生——”。
蘇洛聽到聲音,走出屋子,見到來人,笑道:“有什么事情嗎?”
這粗獷的漢子見了蘇洛卻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壓低他那沙啞的嗓音道:“女先生,我聽說你這里免費給人閱讀書信,我娘子給我寫了封信,能不能幫我念念,我不識”。
蘇洛微笑道:“拿過來吧”,這些人都是外鄉人,生活窘迫,這點錢他們卻不舍得出,以前幫過別人念過一封,一傳十,十傳百,卻有越來越大的尋來。
蘇洛接過信拆開念了出來,念完,漢子卻一臉迷茫,問道:“女先生,這話文縐縐的,我聽不明白”。
蘇洛笑道:“你有多久沒給家里寄錢了”。
漢子臉色一漲,弱弱道:“有一些時間沒有了”。
蘇洛淡道:“你娘子催你給家里寄錢了,上次寄去的已經用完,現在家里無米可炊,孩子正餓著呢”。
漢子臉上隱隱一絲愧色,對著蘇洛道:“女先生,勞你給我寫一封信好嗎?”。
“隨我來吧”,蘇洛卻是什么廢話也不講,走進屋內,鋪好紙,手執筆,問道:“你想說什么,念出來,我來給你寫下”。
漢子一邊思索一邊斷斷續續道:“我現在寄宿在老王家里,白天我就幫人家抬杉木,晚上我就上山去砍柴......”
蘇洛擱筆,漢子弱弱道:“女先生,請給我念一遍可以嗎?”
“舊無寄者,因自己個人生活,尚且寄食于人,凄苦萬狀,逼于生活苦累,非梟心無情漢,不念你等也。”
“為博多些錢銀,日出日曬,雨落雨淋,白天持杉,入夜砍柴,省吃儉用存錢銀二兩一吊三百六十七錢,本欲月底寄送回家,卻突遭賊盜,種種損失,一無所有,現在所存唯一條生命耳,對于未及時接濟,深感羞慚,所幸身健無恙,家中妻兒勿憂煩,可先到隔壁借些粗糧解饑,為夫日夜勤作,不久便有錢兩寄送歸家”
蘇洛臉色一呆,這些是她剛剛所寫的嗎?仔細念來卻過于悲戚,卻是漢子念來,她用文字表述出來。
漢子疑惑問道:“女先生,這是我剛剛念的嗎?怎么聽起來有點不一樣”。
蘇洛淡道:“你說是如此,信卻是要這般寫來”,話畢,卻突然將剛剛自己寫好的信給撕毀。
漢子大吃一驚,“女先生,這......這......”
蘇洛淡道:“你還是回去一趟吧”。
漢子一臉苦惱,“我其實也挺思念她們只是,我若賺不到銀子,她們就要餓肚子啊”。
蘇洛眼神堅決,淡道:“我想去西北一趟,你來給我做導游,我會給你銀子作為酬勞,這樣你即能回去,又能賺銀子”。
漢子大喜,“女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什么時候啟程”。
蘇洛淡道:“你回去收拾東西,我們明日即可啟程”。
明修站在屋門口,剛剛蘇洛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她要離開金陵,去那貧苦的西北地區,其目的自己就算不問卻能猜出幾分來,問道:“你真的要走嗎?”
蘇洛淡笑道:“我決定的是從來就不會再去考慮第二次”。
明修走了進來,坐在她的對面,淡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問一問你匆匆離開,這洛游書院怎么辦”。
蘇洛展顏一笑:“明修,我知道你會辦我想辦法的”。
明修苦笑一聲,“我自然會替你想辦法,我認識些人,才學雖不如你,教導這些孩子卻綽綽有余”。
蘇洛輕輕搖頭,“別人我不放心,我想把洛游書院交給你”。
明修哈哈一笑,“我突然想到一個人一定很合適,易兄怎么樣?”
蘇洛絲毫沒有猶豫,反對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依他的性格如何能穩住性子做這些事情”,心中暗忖,若是由這小色狼來教,十年之后這金陵城便會成長出一班不學無術的色狼,也不知道我突然離開他會不會想我,會不會惱我。
明修見蘇洛一臉思索,出聲打斷道:“蘇洛,我想與你去西北”,蘇洛剛要拒絕,明修抬斷道:“你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為什么要去西北,你雖有心,但有些事情你一個女子做不到卻需要我的幫助”。
對于這個溫文爾雅且正直謙遜的男子,蘇洛一直心存抵觸,不得不說若不是心里對易寒有著一份超越姐弟關系的感情,她極有可能接受對方。
明修靜靜的等待她的回話,可以看得出來她在猶豫,他卻絲毫沒有打算再勸說的意思,只要她點頭,他明修就算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也不皺眉,只有在她身邊,自己才能感受到活著的意義,他對蘇洛有愛,這種愛是無聲的,只為付出不計回報。
蘇洛眉頭一舒,嫣然一笑,“明修,好吧”。
淡淡的四個字,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種與眾不同態度,她的笑容讓自己滌盡塵心。
蘇洛心中做了一個決定,她與易寒是不可能的,那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忘掉他呢,給眼前這個優秀的男子一個機會,明修會跟著她,隨著她去做她喜歡做的事情,易寒卻牽絆著她,盡管她是姐姐,卻無時無刻不是想依賴著他,在他面前的威嚴只不過為了掩飾內心的那份邪惡的念頭。
心中原本想在臨走之前再見他一面,想了一想,卻還是不打算見他,怕到時見了他又下不定決心,她做事就像下棋一般從來不猶豫,可易寒卻讓她猶豫了一次猶豫,那一次她一夜未眠,這一次也是一樣嗎?小寒,姐姐卻要把你從我的心里拔根而出,姐姐二字卻只能在內心深處偷偷喊出來。
既然易寒說要改變,方夫人便吩咐下人侍候他去更換一套新的衣服將他支開,趁機與玄觀單獨聊天,她們所聊的內容卻不想讓第三個人聽見。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方夫人道:“妹子,眼下秋收即將到來,各方官家派使者前來想要索要糧食,我存糧不多,谷物卻未成熟收割,心里沒底,你看我是賣還是不賣”,她身為世族大家之主,身邊豈會沒有能人,大旱之趨卻也看的出來,即將損失巨大,雖然心疼,可卻遠遠沒有糧食無法供給所帶
來的影響之大,一者必將與那些官家勢力結怨,二者其他世族大家必會乘機打擊自己,三者乃是她最擔心的一點內亂。
玄觀淡道:“夫人,你為何會問我這些事情呢,你心中其實已經有注意不是嗎?”
方夫人嘆道:“妹子,我們不是外人,我不妨給你明說了吧,大旱即將到來,我的存糧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需要,我卻打算高價收購糧食,卻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個坑填平,若是填不平,內亂一起,方家幾百年的基業恐怕就要在我手中化為烏有”。
玄觀原本以為方夫人打算勒緊糧倉自保,卻沒想到她如此大義,有心助她渡過難關,笑道:“夫人,你放心,不會有大旱,你卻須先做好排澇工作,免得淹沒農田”。
方夫人驚訝道:“妹子,你是說要下雨,可是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下雨了,卻是怎么可能”。
玄觀淡道:“夫人,你為何不賭一賭呢?你應該知道,眼下所有人都因為即將要大旱,必定勒緊糧倉,姐姐此刻放糧,那今后夫人在各管家勢力眼中便是第一選擇,既得名又獲利何樂而不為呢?”
方夫人一臉嚴肅,“妹子,我知道你從來不信口雌黃,你告訴我,你為何會認定沒有大旱”。
玄觀淡道:“這卻是我家先生告訴我的”。
方夫人一臉疑惑,“哪位先生?”
“剛剛離席的易先生!”
(快十二點了,先寫到這里,今天花時間修改了一些以前的章節,寫的比較少,請見諒,寫蘇洛去西北卻不是隨意寫的,后面卻是有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