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掛,臨近中午時分,易寒才迷迷糊糊的蘇醒過來,肚子還隱隱有些作疼,胸口沉悶,他的情緒很不穩定,用沙啞的聲音罵道:“誰給老子下迷藥,下迷藥就算了,還下那種會疼的迷藥”,他完全沒有往毒藥的方面想去,身體難受,心情特別不爽,大罵出聲。
這聲音卻將累趴在床頭的沐彤給嚇醒了,突見易寒醒來,嘴里還罵罵咧咧的,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道:“你醒了,實在太好了”。
易寒不悅道:“你這說的什么話,怎么聽著讓人那么不爽”,像個少爺一般揮了揮手,道:“去去去,快給我倒杯水喝,喉嚨干死了”。
若是平時,沐彤非一腳朝他踹去,可此刻她卻帶著喜悅的笑容親自給易寒端來一杯水,服侍他飲下,溫柔道:“慢點,別咽著了”。
易寒飲完,沐彤還用自己的手帕溫柔替他擦拭嘴角的水滴,看的易寒一臉迷惑,指著沐彤,問了出來:“這迷藥定是你下了,現在良心發現,心有愧疚了吧”
沐彤見他如此有活力,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卻什么話也沒說,心里暗忖:“這人真是怪胎,剛剛還在鬼門關徘徊,剛醒來卻像是只睡了一覺,什么大礙也沒有”。
易寒罵了起來:“媽的,誰這么缺德給我下迷藥,告訴你,我平時的斯文都是裝出來的,老子兇的很呢,這才是我的真面目,若是讓我知道誰給我下藥,我一定扒光她的衣服,綁著她去游街”。
沐彤臉上露出了怪異的表情,心里暗道:“扒小姐的衣服,綁著她去游街,你舍的嗎?”,嘴邊卻道:“你從來就沒有斯文過,肚子餓了嗎?我去拿點吃的給你”。
易寒思索片刻突然問道:“是墨蘭給我下藥么”,他對玄觀雖有懷疑,但卻感覺她那樣品行清高的女子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沐彤不答,轉身朝門口走去,卻打算去弄點吃的給他,易寒卻解開被子下床,腳剛下地,卻癱軟坐在地上,氣的罵了出來:“媽的,這迷藥下的也有點多了吧,老子腳還酥軟無力”。
沐彤嘆了口氣,回頭望他,卻是又好氣又好笑,便要過來扶他,易寒卻不領情,擺手道:“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行,讓一個女子扶著,傳出起,我怎么見人”。
沐彤聽完,心中埋怨起來,我沐彤還從來沒有主動去服侍一個男子,若不是你身體不適,就算求我,也懶的去理會你的死活,跺腳道:“往常卻怎么不見你如此有骨氣,見到女子就姐姐前姐姐后甜言蜜語說個不停,那個時候你就不覺的丟臉了”。
易寒訕笑一聲,卻自個站了起來,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還是走好了,免得又被你們下了一次迷藥,等我身體恢復好了,再找你們算賬”,話畢,雙腳發抖的朝門口走去,打開房門自個離開,留下沐彤一個人呆呆無神,喃喃怨道:“怪人,什么時候如此倔強有骨氣了”。
易寒無礙,心里的大石落下,她舒了一口氣,往小姐房間趕去,卻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們。
沐彤進入房間,墨蘭一臉疲憊盯著玄觀,沒有絲毫怠慢,沐彤弱弱道:“姐姐,他醒了”。
墨蘭露出一絲輕松的神色,淡道:“我知道了”。
玄觀卻突然睜開眼睛,其實她的神志一直處在半睡半醒之中,出聲問道:“沐彤,你是說他醒了,他沒事了”,語氣頗為急切。
沐彤大吃一驚,難道小姐還恨他,還要致他于死地,回道:“小姐,你先好生休養”。
玄觀卻要立刻起床,急道:“扶我起來,我要過去看他”。
墨蘭嘆了一口氣,沐彤卻是一臉驚訝,她看到了小姐臉上關切的神色,真是不可思議,小姐會對一個要殺死的人露出這種關切的神情,瞬間她迷糊起來了。
“小姐,他自己走了”,墨蘭錯愕,玄觀卻用責備的口氣道:“他剛醒來,你怎么能讓他一個人離開呢?”
“小姐,他自己要走的,我也不好攔他”,沐彤嚅嚅應道,她腦袋有點短路了。
玄觀臉上露出憂傷的表情,喃喃道:“他一定很恨我”。
沐彤想起他剛剛的模樣,笑道:“小姐你放心,他沒恨你,他活潑的很哩,完全不像有事的樣子”。
玄觀美眸睜得大大的,表情怪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易寒很不爽的走出玄觀閣樓,低著頭,腳步有點踉蹌,突然看到面前的一個人影,急忙停下腳步,差點就要與對方撞到一起,抬起頭罵道:“你瞎了眼啊?我這么大的人你看不見,偏偏要把我身上撞”,胸口沉悶,心情非常不好,失去平時的禮貌。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中年貴婦,雍容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指著易寒驚顫道:“你剛才里面出來”。
“老娘們,我剛剛說你瞎了眼睛還真沒錯,老子不但從里面出來,還是剛睡醒呢”,易寒沒好氣反駁道,說話沖的厲害,就像喝醉酒一樣,完全沒有往日里的理智,那里會去思考如此裝扮的貴婦在李家身份豈能小瞧,完全露出了在牛家村霸道無禮的真性情。
中年貴婦表情一僵怒道:“大膽,放肆”。
易寒訕笑一聲,“更大膽的,更放肆的你還......”,話說一半卻突然看見從貴婦身后冒出一個身影,不是嵐兒又是何人,腦子頓時清醒過來,換了副表情,伸出手掌在貴婦眼前晃動著,嘴里念念有詞:“你沒看見過我,你沒看見過我”。
中年貴婦一臉疑惑,只見易寒神色泰然從她身邊走過,聽他自言自語道:“太倒霉了,飛到一半就從空中掉了下來,這件事情若是傳到其他仙友的耳中那就丟臉了,幸虧我剛剛使出大神通,抹去這婦人腦中的記憶”。
中年貴婦望著易寒遠去的背影,半響才回過神來,朝身邊的嵐兒問道:“嵐兒你剛才看見了,還是我看花眼了”。
嵐兒道:“看到了,一個大活人”。
中年貴婦又問道:“那你聽見他剛剛說的話嗎?”
嵐兒有心替易寒隱瞞,道:“也聽到了,夫人也許他真是神仙,法力失效”。
中年貴婦喃喃道:“太詭異了,大白天的撞見神仙了,看他敢如此毫無顧忌罵我,也許真是神仙也不一定”。
沐彤突然闖入玄觀房中,驚道:“小姐,夫人來看你了”。
玄觀頓時慌張起來,急問道:“怎么辦,我這個樣子如何能讓母親瞧見”。
沐彤與墨蘭卻怪異的盯著玄觀看,她們還從來沒瞧見過小姐如此驚慌,沒有主意的模樣。
玄觀朝兩人問道:“你們為什么這副表情看著我,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沐彤與墨蘭均搖了搖頭,小姐這個樣子不似以往那般淡然冷漠,這小女子姿態卻感覺好極了,墨蘭道:“小姐不必緊張,待我跟夫人說小姐身體抱恙,不便接見”。
玄觀搖頭道:“若是別人我可以如此推脫,母親卻是不能,你這么說她更是非要進來看我不可,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昨夜的事情卻千萬不能提起半句”。
兩人卻是心知肚明,就算小姐不提起,她們也懂的。
吳天瑜聽著女兒病了,一臉憂色,匆匆登上二樓進入玄觀的房間,嵐兒尾隨其后。
吳天瑜走到床邊,見女兒薄被遮身,云鬢半垂,煙黛微顰,臉色蒼白,比上一次較弱了幾分,捉住她的手,關切問道:“瑤兒,怎么病了也不告訴母親一聲,難道怕我掛心嗎?”
玄觀淡道:“昨夜染上風寒,還沒來得及通知母親”。
吳天瑜悲切道:“可憐的瑤兒,你病了若是讓你祖奶奶知道,她不知道要傷心成什么樣子”。
玄觀微微一笑,“小病而已,沒有大礙,就不必告訴祖奶奶了”。
與此同時,嵐兒卻與兩女站在門口低聲聊些什么。
沐彤低聲問道:“嵐兒,你剛剛與夫人過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人從這里走出去”。
嵐兒心中一慌,難道易寒在這里闖出大禍了,嘴邊卻用淡淡的口氣道:“有啊,我剛剛與夫人看見一個神仙從閣樓內走出去”。
墨蘭與沐彤一臉疑惑,嵐兒娓娓將事情的經過道來,她嘴尖舌厲,添油加醋,卻說的更玄乎,什么腳踏七彩浮云,身帶神光......生怕兩人不相信。
墨蘭與沐彤卻可以肯定那個人是易寒無疑,卻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有這本事,定是耍一些江湖術士的手段,此事夫人也見了,想來嵐兒說的也應該不假,卻怎么也沒有才猜想到嵐兒與易寒認識,有心替他隱瞞。
驟然聽見夫人嚴厲的責備聲傳來:“你們兩個是怎么照顧小姐的”。
墨蘭與沐彤兩人低頭,連連告罪。
還是玄觀替她們說好話:“母親,不關墨蘭與沐彤,是瑤兒自己不注意身體”。
吳天瑜這才作罷,朝三人冷道:“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與明瑤講”。
三女走了出去,順手關上房門,房間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吳天瑜嘆道:“本來我這一次過來是有事想征求你的意見,卻不想到遇見你身體抱恙”。
玄觀在聽見母親叫她們三人出去就知道有事,淡道:“母親,請說來,瑤兒這會依然清醒”。
“是這樣的......”,吳天瑜將易天涯替他孫子上門提親的事情講了出來,順便也稍微透露了老夫人的意思,“瑤兒,雖然老夫人那么講,可是母親還是更傾向于那趙家兒郎,我家明瑤要嫁也是嫁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才不會委屈你,再說了你也常跟那趙檀慎常通書信”,在她看來,女兒應該更傾向于趙檀慎,一是兩人互通書信有感情基礎,二是趙檀慎乃年輕一代的魁楚,那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豪杰,她當初嫁與李家正是因為明瑤的父親是個英雄,就算孤獨半生,她依然無悔。
吳天瑜輕聲問道:“瑤兒,你的意見呢?”
玄觀淡道:“母親,我想拒絕易將軍的盛情,勞你將我的意思傳達給祖奶奶”。
吳天瑜聞言喜道:“那好,我就知道你是我女兒,誰也沒有我這般了解你,我立刻修書一封讓你爺爺放那趙家兒郎回來,與你完婚,免得夜長夢多”。
玄觀搖了搖頭,淡道:“這趙檀慎我也不嫁”。
吳天瑜一臉驚訝,“瑤兒,你胡說些什么,就算你如何高傲多才,那個女兒家最終不是尋個依靠,相夫教子,若說這趙檀慎還不能入你法眼,天底下就再也沒有一個兒郎配的上你了”。
“有”,玄觀一臉決然脫口而出。
吳天瑜訝異問道:“那你倒指出來給我聽聽,何人能勝過那趙檀慎”。
玄觀露出痛苦的神色,道:“母親,我不知道”。
這副表情落入吳天瑜眼中讓她堅信,女兒正在逃避那個話題,她們一直不想提起的話題,嘆道:“瑤兒,你不必如此,哪個男子能擁有你一天,對他們來說也是莫大的幸福,你是天上落入凡間的仙子,連我在你面前都感到自慚形穢”。
玄觀知道母親誤會了她的意思了,昨夜抱死之時,她已經大徹大悟,生命雖短卻要如螢火蟲一般綻放出美麗的光芒,微笑淡道:“母親我心意已決,莫要再逼”,已經有一個人在她心中,兩人中間隔著一道無法跨越身份地位的世俗偏見的溝壑,雖不祈望能成為他的娘子,卻能遠遠看見他,聽到他的聲音便已足夠,若是成為別人的妻子,就永遠也無法再見他,就算犧牲一生的幸福,她也愿意,也是值得的。
吳天瑜呆呆的看著她,久久無語,她從來沒有見過瑤兒臉上露出這種微笑,她的眼神堅定,似天塌下來也不能改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