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名將

第二百六十節 殉

云觀月做好了琴,拿給易寒看,問道:“怎么樣?”

易寒道:“遲早有一天你的頭發會拔光”。

云觀月只是輕輕一笑,易寒看著她胸脯部位染紅的血跡,那個地方實在太耀眼了,讓易寒不得不注意到,他問道:“你傷口還疼嗎?”

云觀月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勢,露出微笑,搖了搖頭。

易寒突然發現自己與云觀月沒有什么話可說了,關系似乎又慢慢發生了變化,一語之后他保持沉默。

云觀月站在他的面前等待易寒說話,她自己習慣冷漠,習慣安靜,可是這會卻感覺無所適應,心中有點氣惱他為什么不說話。

在沉默的僵持中,云觀月先忍不住,說道:“我要走了”。

“嗯”,易寒淡淡應了一聲。

云觀月有些無奈,只得朝山洞走去。

易寒突然喊道:“云觀月!”

云觀月驚喜的回頭,“什么事情?”

易寒問道:“寧雪,還好嗎?”

云觀月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暗了下去,沒有回答易寒的問題,轉身就走。

易寒不傻,怎么說他也是縱橫情場的老手,豈會沒有發覺云觀月的怪異,可是他不敢想,云觀月實在太特殊了,特殊到凡人的情愛根本就不屬于她,特殊到他認為,這些男女情愛糾纏不會發生在她身上,可剛才她的一系列表情舉動又算什么,他倒希望根據自己經驗判斷出來是錯誤的。

倘若真相真的是如此,他只能拒絕云觀月的一片真情了。

深深的嘆息一聲,突然又變得惆悵起來了,寧雪什么時候才愿意見自己,他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云觀月不應該屬于他,她屬于這片世外清修之地。

寧雪聽到腳步聲,知道是云觀月回來了,朝她望去,看見云觀月臉上沒有了平時的冷漠平靜,看樣子情緒低落,心中暗忖:“看來進展不甚如意,易寒是專門來虐待女子的心而生的”。

在寧雪看來,現在的云觀月反而更動人,人之所美麗,之所以能觸動人心是因為身上流露出來的人情味,那份喜怒哀樂,這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以前無論云觀月多么高貴脫俗,多么美麗清高,讓人不敢窺視,她終是一個高高在上不可親近的女子,就像神仙那么的遙不可及,那么的不接近現實,可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仙子墮入凡塵,心中有了凡人的情愛。

“仙子”,寧雪似平時一樣輕輕喊了一聲。

云觀月抬頭望了過來,冷漠的臉容卻露出一絲抵觸,現在看到寧雪讓她內心產生了厭惡,而在此之前無論這個女子是怎么樣,她都不會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云觀月是個表里如一的人,她心里不喜歡寧雪,所以她對寧雪表現的冷冷不予理睬,忽略她從她身邊走過。

寧雪看見云觀月從自己身邊冷冷的走過,莞爾一笑,心中暗忖:“易寒啊,易寒啊,這世界最純凈,最美好的東西都被你糟蹋了,連云仙子這么冷酷無情的人都被你撩撥的惆悵萬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寧雪可真是冤枉易寒了,他根本沒有撩撥云觀月,他此次前來完全是為了寧雪,至于某些方面討好云觀月也只不過是回報云觀月的恩情,可世事就是這么奇怪,欲求不得,不求反而能夠得到。

寧雪朝著云觀月的背影喊道:“云仙子,你心情不好?”

云觀月停頓了一小會,沒有出聲繼續往前走。

寧雪又道:“我知道你心情為什么不好?因為你得不到你想得到的東西”。

云觀月轉身冷冷道:“你說什么?”

寧雪微笑道:“或者也可以說你失去了某些東西。”

云觀月冷冷道:“你再胡說,我就殺了你”。

寧雪道:“云仙子,難道你不想將這討厭的感覺趕走嗎?”

云觀月應道:“我不想趕走!”

寧雪輕輕一笑,云觀月還是被自己繞的說出真心話,從她看到云觀月患得患失的表情,又喜又怨的心緒,她就明白,她太清楚了,她也是這么過來的,云觀月雖然比她年長,可是在這方面她卻是一片空白,加上她常年生活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就似一池清水突然到進來一團污物,她無所適從,變得迷茫不知道如何處置。

云觀月冷冷問道:“你為什么不說話?”

寧雪笑道:“我怕仙子你殺了我”。

云觀月冷漠道:“我要殺了你,你也逃脫不了”。

寧雪道:“仙子,那我就說了”。

寧雪高聲道:“你愛上了易寒,高高在上,不染塵氣的仙子愛上了一個凡俗男子”。

云觀月冷笑道:“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愛嗎?”

寧雪搖頭道:“我的愛跟你的愛是不一樣的,我口中所說的愛是無私的,可仙子的愛卻是私欲的滿足。”

云觀月道:“你提醒了我,現在我想占有他,明日我就送你離開”,想不到云觀月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已經被污染的不可救藥了,再難有曾經的純凈。

寧雪微微一笑,她不怪云觀月的自私,云觀月就似一個孩子,她在男女情愛還表現的太稚嫩,無法深刻了解男女情愛,她自私的想占有,想滿足自己的喜好,有一天她也會變得成熟的。

寧雪沒有說話,短短時間的相處,她已經了解云觀月的性情,云觀月說出的話就是決定,而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

而在易寒和云觀月之間,云觀月愛上了易寒,易寒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隔日一早,云觀月將寧雪送到了山下,冷漠道:“你走吧,以后不準你在踏入山莊一步”,說完化作一縷紫影消失不見。

冷酷、無情、霸道、沒有人情味,她似乎又是當初那個云觀月,大概只有提及易寒,云觀月才像個塵俗的女子。

這個結果倒出乎寧雪的意料,也好,原本她就不知道如何面對易寒,選擇這種方式離開未嘗不是一個辦法,“易寒,無論我身在何方,我的心都在你身邊,我的命是你親手挽救回來的,我再不敢浪費你的苦心,請原諒我,原諒寧雪的懦弱”。

寧雪走了,她的步伐是輕快而愉悅,易寒的愛就是她的全部。

她的身姿更挺拔了,她的身影更動人了。

易寒這邊還滿心期待寧雪肯見自己,完全不知道心中的人兒已經離開,離他越來越遠。

云觀月似平常一般從山洞里走了出來,易寒仔細觀察她的表情,感覺她心情應該不會太差,這才迎了上前,問道:“云觀月,寧雪可想好了要見我”。

易寒眼神充滿期待,說他像一個諂媚的奴才一點也不過分。

云觀月本來心情不錯,從今天起易寒就屬于她一個人了,可是聽到這句話,心情又變的不開心,應道:“她走了”。

易寒聞言有些驚訝,不太相信道:“走了?”

云觀月重復道:“走了”。

易寒激動道:“可是我還沒有見到她啊”。

云觀月道:“不必見了”。

易寒道:“我還沒有見到她,怎么她就走了”,這會他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云觀月冷冷不語,似乎不想與易寒談論這個問題。

易寒問道:“真的走了”,回應他的是云觀月冷冷的表情。

易寒大聲道:“怎么可能,我與她受盡多少磨難,好不容易才生死重逢,她怎么可能這樣就走了,我不相信,你一定在騙我,她在哪里?我現在就要見到她”。

云觀月冷淡道:“早上我送她下山”。

易寒氣憤道:“一定是你將她逼走的,否則她怎么會離開呢?”

云觀月淡道:“這是我的地方,我不愿意她繼續待著”,仿佛這么做合情合理,沒有什么不對。

易寒憤怒道:“誰稀罕你這冷冰冰沒有半點生氣的地方,對不起,不伺候了”說著轉身就走,想要去追趕寧雪。

云觀月冷喝道:“站住!”

易寒毫不理睬,腳下行走的速度更快,只見云觀月追了上來,攔住易寒的前頭,冷道:“你不準走!”

易寒道:“滾開,大爺要去哪里就去那里,你管不著”。

云觀月道:“當初我警告你不準踏入山莊一步,現在我饒你一命,你就不能走,否則我立即殺了你”。

易寒道:“滾開,我懶得跟你這個瘋婆子糾纏”,現在他對云觀月沒有好感,口上也絲毫沒有半點尊重。

云觀月冷冷道:“你敢再踏離一步試一試”,表情頓時變得冷到骨髓,眼神透著殺氣,她在警告易寒,自己是認真的。

易寒絲毫不畏懼云觀月的警告,此刻在他心中沒有比追到寧雪更重要的事情了,他毫不猶豫的邁出步伐,快速的朝下山的方向奔跑。

當云觀月感受到易寒似一股風從自己身邊吹過,無處可捉,她的內心一陣錐心的痛,旋即憤怒充斥著全身,讓她暴躁讓她發狂,突然尖吼一聲,追上易寒,一掌拍在易寒的后背,奔跑中的易寒頓時如斷線的風箏飛落幾丈遠的地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上一灘鮮血。

云觀月瞬間呆了,只感覺瞬間身體軟綿綿,所有的力氣都隨著剛才含怒一掌而消失。

云觀月朝著易寒倒地的地方輕輕的邁著步伐,她的嬌軀變得虛弱,在微風中搖擺著。

云觀月在易寒的身邊蹲了下來,輕輕的將易寒翻過來,看著他的臉,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沒有任何的表情,嘴邊殘留著鮮血,額頭被石子磕破了,臉沾上了泥土變得污穢。

絕望,悲傷,生無可戀的情緒一下子涌入心頭,淚水無聲的從她的眼角滑落,這個不會哭泣的女子終于落淚了,她深深的感受到悲傷的滋味,瑩白的手溫柔的擦拭易寒臉上的污穢,突然發狂了一般,放聲嘶吼道:“我警告過你,你為什么不聽”。

只是一言,內心狂暴的情緒再無法壓抑,放聲嚎哭起來,她曾認為易寒對待寧雪的行為是多么可笑,這會她也終于真實的嘗到這滋味,這是無法自抑,那么痛徹心扉,比一萬把劍扎在心頭還要痛苦。

云觀月將易寒抱躺在自己的膝上,盤坐做山崖邊,靜靜的就這樣看著天邊的景色,時間無聲的流逝,天邊透出夕陽溫潤的光芒,一切都是那么的相似,只是如今他成了一個死人,不會說話,更不會回應自己的話。

坐了一天的云觀月終于出聲了,喃喃自語道:“你讓我快樂,感受到活著的美好,可又為什么要讓我悲傷絕望,生無可戀”。

旁邊安靜的放著一把剛剛做好的琴,嶄新的琴聲,依然用她發絲做的琴弦,在易寒死后,她唯一做的就是制作琴,只有這么做,才感覺他依然活著靜靜在看著自己,可現實終究無法躲避,他死了。

云觀月撥弄那用青絲制作的琴弦,發出似烏鴉一般難聽的音調,緩慢嘶啞的音調卻是如此的悲戚,讓人聽著就立即黯然。

無師自通,她用她的悲傷為易寒彈奏一首悲歌。

一曲完,夕陽余光消逝,天際一片黑暗,云觀月抱著易寒跳下山崖。

多么突兀不和諧的一段愛戀,它看上去那么平淡,沒有激情四射的纏綿恩愛,卻以死同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