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非良女

第八章 自尋出路

成仙對琉璃來說很遙遠,然而,解除啞毒,開口能夠開口說話,這原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她記得夢里和她有著一樣面龐的少女,聲音輕靈,那便是她原本的聲音嗎?

她多想能夠開口說話,把她的想法告訴張媽聽,這十幾年來,能哭,能笑,能真真切切的活著,便是她最大的夢想。

她差一點就要答應了,可以一抬頭,看到這一張臉,她想起夢里的肝腸寸斷的痛楚,便覺得不能說話也不是那么難受了。

她搖了搖頭,態度十分堅決。

令狐雙終于失去了耐心,他忍不住低吼,“我們有那么多開心的時候,為什么,你只記得傷心離別的那一刻,若塵,我可以讓你說話,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這一世,我絕不會再讓你掉一滴眼淚,我們會有美好的一世,過去的,我們都忘了好不好?”

他開始哀求。

然而,她只是淡漠的看著他。

他終于絕望了,他以為失去她時的絕望便是極限了,沒有想到,對著一個安安靜靜的像是不存在的琉璃,他終于知道,這一種痛楚竟然讓他如此難受,他想聽她說話,哪怕罵他也好。

最后,他凝神看著她,“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我現在就能醫治好你。”

琉璃冷笑。

想談條件?憑什么?

她不識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卻也是懂的,十幾年不會說話的日子已經過來了,若要為了這個,卻要妥協與這個負心人,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琉璃倔強的別過頭。

他也不再說話,只是坐了下來,打了一個響指。

屋子里的眾人恢復原狀。

琉璃悄悄的看過去。

趙雅蘭繼續和太子說笑。

李博文自顧自的飲酒,像是在想心事。

項王也在獨自飲酒,和李博文的滿懷心事不一樣。

所有的人并不知的剛剛發生了什么。

項王靜靜的坐在那里,對周遭毫不在意,他的舉手投足仿佛,仿佛就是一個孤獨的王者一樣。

琉璃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看向太子,太子一身華裝,舉手投足頗為大氣,言談之間也是十分得體,比起項王,卻偏偏少了一股氣息,這股氣息好像是王者氣息。

琉璃想著心事時。

曾媽媽帶了丫頭上菜。

曾媽媽平日里趾高氣揚的,對著琉璃和張媽向來都是非打即罵的。

此刻曾媽媽頭低低的,捧著一碗菜的樣子看起來滑稽可笑。

她端著菜就要送到太子桌前。

令狐雙已經叫道,“你,把菜給我端過來。”

曾媽媽站在屋中不動,只是看了看趙雅蘭。

趙雅蘭這時卻不說話。

太子不以為意道,“國師最愛素菜,你先上了給他。”

曾媽媽心里忐忑,手也是瑟瑟發抖,她把菜一一放好,正要離去。

令狐雙已經說道,“我這人占卜之前喜歡先練練手。”他看著曾媽媽說道,“你夫家姓曾,母家姓王,生于丁亥年甲辰月葵未日子時,我說的可有錯?”

曾媽媽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令狐雙已經笑道,“你現在是在廚房管事吧?我算到你今日有皮肉之苦,而且你的管事之職恐怕是保不住了。”說完眉毛一揚,“蘭郡主,我說的對還是不對?”

趙雅蘭正聽的興起,一瞬間就明白過來,連連笑道,“國師不僅能掐會算,還懂的讀心術,我這剛剛準備嚴懲曾王氏,國師立馬就算出來了。”

說完趙雅蘭喝道,“來人,這婆子玩忽職守,把她架出去,打二十大板,再轟出府去。”

曾媽媽兩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琉璃只是看著,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

他為她出頭,她并不領情,她看著曾媽媽被拖出去的場景,并沒有覺得大仇得報的爽快無比,只是覺得在這個將軍府里,下人就像螻蟻一般,今日是曾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輪到了自己身上。

兔死狐悲,觸景傷情。

琉璃不知道自己的命運落在何方。

太子吃了兩筷子,贊不絕口,“怪不得國師和三弟爭來搶去的,原來,這素齋確實是人間美味啊!只是,有酒有菜卻無樂,豈不是辜負了這美酒佳肴。”

趙雅蘭笑道,“這還不容易,來人,奏樂。”

果然見到一行八個女子懷抱樂器走出,優雅的樂曲漸漸響起,剛剛不和諧的那一幕引起的小小波動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

酒入三巡,太子突然問道,“蘭表姑,不知道婉柔妹妹餓不餓。”

趙雅蘭笑的意味深長,“已經送去了,勞太子牽掛了。”

令狐雙吃著菜,細細的咀嚼,這菜和記憶里的味道一模一樣,卻又有一些不一樣,形神而神不似,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呢?他側過身,身邊的女子一樣,菜也一樣,為什么感覺卻不一樣了呢?

她不再是他的妻子,她不再對他心心念念,所以做出來的菜也少了愛的味道。

酒滑入喉嚨,綿長而苦澀,那一縷梨花的芬香似乎也晦暗起來。這酒氣一上來,他的腦海里全是她的影子,俏麗的,活潑的,傷心的,難過的,全然浮現在眼前。

她明明就在身邊,他腦海里卻全是她。

只是眼前的她已經不是腦海里的那個她了。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治好她的啞毒,她愿意罵他也好,愿意裝作不認識也好,他只想聽到她的聲音。

可是她這樣疏離,他便想要再尋一個合適的時機。讓她對他心存感激。

琉璃只是靜靜的站著,她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她想活著,想保護張媽,想平平安安的嫁人。然而經歷了這一天,她知道平靜的日子已經離她遠去,兩個身份尊貴的男子在人前將她推得風口浪尖上。

她現在穿著與身份格格不入的美麗的衣衫,聽著自己的身世,心里受到的波擊比她這十幾年加起來還要多。

大小姐李婉柔莫名的敵意,趙雅蘭一閃而過的狠厲,曾媽媽和田嬤嬤暗暗的落盡下石,府里的一眾婆子丫頭的羨慕嫉妒,她都看在眼里。

等著她的將會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是依榜上這個對自己志在必得的國師,還是在將軍府認命?

可惜,這兩個她一樣也不想選。

她的失聲之痛,她現在的處境,還有從小照顧她的張媽。

她必須好好的活著。

想要活著就不能像從前那樣簡簡單單的和柴火打交道,她必須知彼知己才能為自己打拼出一條活路。

她看向趙雅蘭,趙雅蘭和太子聊的頗歡,太子三句話,有兩句是在說李婉柔。

趙雅蘭也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太子倒也氣宇軒昂,只是論起外表比不上令狐雙,論起氣勢比不上項王,不過自身條件再差,以后也是一國之君,太子今年一十八歲,身邊已經有了兩個良娣,只是沒娶正妃,依著李婉柔的身份,倒也相配。

原來趙雅蘭是打的這個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