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謀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一斗米哇!!!

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九章一斗米哇!!!

很快便是月余。

承載五百石糧的船隊靠上阜頭。

軍需官得令,急急奔到跟前。

望著水線壓得低低的船隊,喜得見牙不見眼。

入夏之后,這里的河道,水位照比其他幾個季節都要高上許多。

和風吹過,浪花撞上阜頭,沖上早已光滑一片的青石臺。

軍需官兩眼不離糧船,不小心走得近了些。

鞋面頃刻被河水打透。

初夏的河水還有些冰冷。

他輕輕打了個激靈,低頭看了眼腳下,便朝正在盤韁繩的柳家軍們招手。

“勞煩幾位放下搭板,讓我上去。”

甲板上,柳家軍停了手里的活計,抬眼看了一瞬。

艙室里,山小郎疾步過來。

他轉著眼睛,看了圈,沒看到柳福兒,便皺眉。

“我們城主呢?”

軍需官一呆。

片刻反應過來,他趕忙賠笑。

“這里風大得緊,城主豈能在此候著。”

“不過請清點數目,我來就好。”

山小郎冷淡的睨他一眼。

“這糧早在送來之時,我便接到命令,怎么給,都是有章程的。”

“既然我們城主沒在,那就請能管這事的來吧。”

這些年,山小郎和管靜兩人一外一內,基本已將復州城掌與手中。

長期的居于高位,讓山小郎說話自然的帶著俾睨之感。

軍需官在這里也是一人之下,幾萬人之上的。

十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給他沒臉。

軍需官的臉頓時變了顏色。

忍了又忍,才將怒色隱下。

山小郎話一出口,就覺出不妥,他忙拱了拱手,彌補道:“某也是軍務在身,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哪里哪里,”有求于人,軍需官在心理上就矮上一頭。

即便肚子里已火冒三丈,面上還得表現得大度。

他回了一禮,道:“既然如此,某這就回去稟明,都尉還請稍候。”

山小郎還禮,遙遙望著軍需官。

周圍,兵士們各干各的,卻始終無一人去抽搭板。

軍需官暗自咬牙,勉強擠出點笑,折返去府衙。

盧龍節度使正等著軍需官。

見他過來,便問:“都清點清楚了?”

軍需官搖頭,將山小郎原話轉述。

“還有章程?”

盧龍節度使眉頭微蹙。

這才想起。

早前柳福兒說給糧的時候,確實提了一嘴。

不過也就那么一說,之后再見也沒見她再提。

他還以為是要他便宜行事。

現在看來,是她另有安排呀。

盧龍節度使面色微沉。

很不喜歡這種超出掌控的感覺。

軍需官與他共事多年,一搭眼便瞧出他想法。

他忙上前,道:“大人,此事或許柳城主另有用意,不如先去問一問,也好心里有數。”

“也好,”盧龍節度使看他一眼,起身往外去。

軍需官隨他同出了府衙,才拱手。

“大人,我先去糧庫,將地方騰出來。”

盧龍節度使點頭,轉身跨上駿馬,趕到館驛。

經過這么久,耶律齊的事,盧龍節度使和館吏都已清楚。

只是為了消息不走漏,耶律齊還一直留在那所破敗的院子里。

盧龍節度使到時,柳福兒正陪著耶律齊玩九連環。

哨探遠遠見他過來,忙入內稟告。

“他怎么來了?”

柳福兒挑起眉頭,想了想,了然。

“該是糧船到了吧。”

她擱了九連環,默默低著頭,把玩著九連環的耶律齊,示意哨探盯著。

她出了屋子。

盧龍節度使正好才進院。

見柳福兒出來便知她是不想在這兒談話。

他立在原地,等柳福兒走進,才拱手見禮,將糧船抵達的事講了。

末了,他微微苦笑,道:“早就聽聞,柳家軍軍紀之嚴明不遜于梁家軍。”

“而今親眼所見,索然名不虛傳。”

“大人謬贊了,”柳福兒笑著還禮,“不過是些村野莽夫,頑劣得很,若不規矩嚴些,他們可就要生事了。”

盧龍節度使扯了下嘴角。

誰家的兵士不是村集征選出來的。

但人家的就跟別家的不同。

兩人說著話,來到柳福兒住著的院子。

柳福兒去書房取了早前寫下的章程,遞與盧龍節度使。

“這是我匆匆想的淺見,有些不到的,還請大人再行修改。”

盧龍節度使抖了抖絹紙,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半晌,他抬起頭。

“這個怕是有些難吧。”

“畢竟征集的人良莠不拘……”

“那就餓著,”柳福兒打斷他,微笑道:“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這些糧食都是從我家兵士的牙縫里省出來的。”

“送來這兒,可不是給那些蛀蟲懶蛋的。”

“那先試行一下,這糧也不能都拿過去,免得引起暴亂。“

“就是都要拿過去,”柳福兒道:“這么多的糧擺在那兒,才有震撼力。”

“至于亂嘛,”柳福兒淺淺一笑。

“打了蠻子這么多年,都亂習慣了,還有什么可怕的。”

“大不了一并繳了就是。”

柳福兒這話,大大出乎盧龍節度使意料。

他眉頭劇烈一動,忽的朗聲大笑起來。

“可不正是這個理,是我想窄了。”

柳福兒微笑。

不是他想窄了,是他不敢。

畢竟那些人也是唐王朝的子民。

不過現在的唐皇還所在蜀地,便會真有個什么,他又能奈誰如何?

“如此那就事不宜遲,趁著天色還早,這就動起來,”盧龍節度使將章程疊起來,放入袖袋。

柳福兒笑著起身,隨他趕到阜頭。

這么會兒工夫,人力都已經聚齊。

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全部都是人頭。

盧龍節度使和柳福兒一到,兵士便持著長槍開道。

很快的,便有一條半丈左右的空地直直通道阜頭邊。

盧龍節度使笑著朝柳福兒點頭,揚鞭一抽。

馬匹輕嘶一聲,揚著蹄子,嗒嗒的朝前跑去。

柳福兒隨著馬往前挪了挪,很不經意的往兩旁瞄了瞄。

目光所及,皆是精壯年輕的漢子。

她勒住韁繩,大聲道:“從即日起,但凡有殺成年蠻人者,可得糧一斗。”

人群里頓時一陣嘩然。

一斗糧就等于十升。

要是緊巴些,足夠一家人吃上半月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