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滿花香

第八章 破家的玄機

待李花兒借了鹽回家后,李果兒已經點好了灶火,正坐在灶邊等水開。

李花兒見狀,將那鹽碗放了下,想過來幫忙,卻再次被李果兒一口氣推回到了屋子里。

“姐姐在這兒坐著吧,我會的。”李果兒笑說。

李花兒著實無奈,又拗不過她,只得站在門外,向廚房里探著頭道:“你要小心些,莫燙了自己,有事情叫我,姐姐都好了的。”

李果兒笑道:“姐姐放心吧。”

李花兒一笑,轉身回了屋子。

不過,她倒是沒有安心地在炕上休息,而是環視這間小得可憐的屋子。

以前不能動的時候,看這屋子總不真切,如今能動了,再看這屋子,就只覺得……

還真是破得凄涼。

李家的這個房子有兩間,大些的是正屋,小些的便是廚房了。

而這個所謂的“正屋”,在李花兒看來,也只比那茅廬草舍好了一點點。

四面陳舊灰敗的墻,四扇窗子,兩道隔斷將這本就狹小的屋子,隔出了兩間臥房一個正廳。

如今,只李花兒李果兒睡覺的屋子里,有兩張并列而放的破舊短榻,一張地席、一張矮腳桌與墻邊的一個破柜子,而其他兩個屋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都是被那些所謂族人搬了去的。

李花兒冷漠地一笑。也算這些族人沒有趕盡殺絕,還給她們姐妹留了點兒物件,還沒有把她們提腳賣了出去。

她想著,走近了那破舊的窗子,仔細看著。

只是這一看,她卻有了些留心。

象眼窗格,雖然有些細木已斷,但是整體的建造卻很是精致。

李花兒的指尖劃過窗格,又踩上了矮塌,仔細觀察屋頂的大梁,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她不記得以前的很多事情,卻能很輕易地辨別一些東西。

比如說這造屋的手藝,其講究程度,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鄉戶人家——還是家破人亡的鄉戶人家所應有的。

倒像是哪個隱士文人所為。

“這是哪兒學的?”李花兒喃喃道。她當然不會傻到以為李家就是那隱士文人,所以才會有此一嘆。

嘆罷,李花兒就下了矮塌,仔細去看了看屋中余下的家當——矮桌、地席、短榻與柜子。

都是破破舊舊的,比如那柜子已經掉了半扇門,里面不過放了幾件姐妹二人的破衣服和一些針頭線腦的,看起來可憐極了;桌子的一條腿和另外三個都不一樣,顯然是后補的;短榻也是陳舊到扶手都松動了;而那地席也是左一個窟窿右一個洞。

但即使是這樣,李花兒認真看了一遍,就知道這些東西與這屋子一樣,出自同一人之手。

最明顯的就是那后補腿的矮桌——后補的那條腿與之前的三條腿相比,做工簡直粗糙到了極點。

她走到柜子邊,將那完好一側的柜門打開,摸了摸里面的,果然就發現了一處機括。

李花兒的眉頭鎖得更深了。她按下了那機括,才發現機括后面,還有四個可以拉出來的小抽屜,顯然是藏東西用的。

抽屜并沒有什么金銀財物,只有一個匣子,打開看時,裝的是一些做木工活的東西,因為存放日久無人打理,已經有銹色了。

李花兒笑了。

這些東西做不了大的物件,卻很適合雕刻。

她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小巧的尖頭鑿子,試了試重量。

還是有些重,但好歹也是個利器,只要將外面那層銹色磨掉,就能用了。

想著,李花兒將東西放回原處,盤膝坐在地席之上。

現在看來,不但自己的來歷很古怪,就連這李家,也是挺古怪的。

最起碼,這樣好的手藝的來歷,就很是奇怪了。

不過如今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還是要先填飽她們姐妹的肚子是真。

想到入神之處,李花兒開始在桌子上,以指尖在桌上點著,想著未來的種種計劃。

只是想到一半的時候,李花兒低頭看了一眼桌子,突然覺得,方才自己就像是真格兒在寫字一樣。

雖然那桌上什么都沒有,但想著剛才自己手腕的運行,就知道自己的字寫得還不差。她想著,一笑,以衣袖拂了桌面,似是將寫過的字抹去了一樣。

而后,李花兒將吳家那件破了衣服先撿了出來,又從柜子里拿出了針線,打算先趁著天還亮著,將衣服縫補了。

李家可沒有燈,而李花兒并不打算抹黑縫東西。

而且,一件普通的細布衣服,縫起來一點兒都不難。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吳家的仆役也能穿這樣的細布衣服,也算是鄉間小貴了。

畢竟大富之家,就算是奴仆,也是穿綾羅錦緞的。

“好像我知道富貴人家應該穿什么一樣。”李花兒想著突然涌上心頭的念頭,笑著搖搖頭,將這念頭清出了腦海,開始細心地縫補。

就在這時,李花兒就聽見了李果兒急切的呼喚:“姐姐。”

李花兒停下手,回頭看著端了個木頭碗的李果兒,笑道:“做好了?”

李果兒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剛才她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只能看見李花兒坐在那兒的背影,見她一動不動的,李果兒還以為她傻病又犯了呢。

“嗯,已經得了,姐姐吃。”說著,李果兒將碗筷放在了矮桌上,見李花兒正手指翻飛地縫補衣服,不由贊嘆了一句:“姐姐真厲害!”

此刻,李花兒也剛好縫完最后幾針,聽見她這么說,不由笑道:“這有什么厲害的?”

李果兒自她手中接過衣服來一看,聲音帶了更多的驚喜:“姐姐,你縫得都看不出來破了呢。”

李花兒聽說,看了那衣上隱隱的一道縫線,噗嗤就笑了出來:“這就是胡說了,怎么看不出來了?”

其實若是針與線更細些,她還能補得更好。

李果兒卻很是認真地說:“真的,不信姐姐去看看其他嬸子娘縫補的,都沒有這樣子的。”

想了想,李果兒還加了一句:“比吳家請來的那個教吳小姐針線的人,縫的都好。”

李花兒確實愣了一下。

可在她的印象,補衣服這種事情,都是要看不出來的才對。

記不起自己是誰也挺麻煩的,比如現在,就算想扯個謊,都怕出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