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湖心平眺風月無邊,云開風輕之時可見遠山翠屏波光粼粼,此時隔著蒙蒙細雨,只見湖中騰霧,群山隱隱,似與穹廬渾然一體,比之朗日毫不遜色。尤其是四方朦朧,獨這湖心亭入眼清晰,在這朦朧的畫卷里更顯的這一處頗具雅致。
雅的又何止風景呢!
我藏在手包里聽少奶奶他們談論:“這雨中奏笛是個什么講究?”
陸娃娃莞爾一笑,難得不再冷著臉,“哪有什么講究,不過是只會吹笛子罷了。”
他不愿細說,又以謙敏之態相拒,少奶奶也就不問了,我瞥他一眼,看他自斟自飲的喝口茶,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我就想抽他,這孩子自小就是個不喜多言的,沒想到這么大了也沒長進!
明瑾樂呵呵的打圓場,“是我們師兄弟欠著陸少爺一場戲,本來是要跟溫謙說一聲到陸府唱堂會的,這不是趕上下雨才臨時改到這小蓬萊上,說好了還戲自然要帶上伴奏的笛子,誰承想陸少爺是個中翹楚,把我這學了十幾年的都比下去了。”
“嗯,跟師哥不相上下,師哥的‘滿口笛’寬亮清爽,棉柔細膩,配唱腔舒展和緩,陸少爺的笛音則深遠幽長,兼有灑脫流利之感,我聽著各有千秋。”
喬升平也說:“確實如此,我遠在壓堤橋就聽出來不同凡響,乍一聽我還以為有樂船經過,到船尾望了一遭才知道是我想差了,當時就覺得四下空曠不能攏音,這笛聲怎么能傳的如此遠,還如此清晰?”
少奶奶點頭,:“喬升平說吹笛的人是位音律大家,只是沒想到“大家”居然如此年輕。”
“哦?溫謙是不是還想著把人拐到富升班子里做司笛的師傅?”明瑾怎么這么會猜呢!當時喬升平還真就說過請“大家”指點的話。
陸娃娃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說越離譜,終于開口了,他放下茶杯,“這還真是慚愧,我只是沒有程老板‘滿口笛’的水磨功夫,又覺得平常笛曲大多清脆,古人善喜竹林聽風,聽的是份氣節,我們雨中消遣不敢范水模山……”陸娃娃臉上肅穆,能看出他是真的仰慕。
“《鷓鴣飛》原曲優雅,不適合音色稍亮的竹笛,若用竹笛獨奏還需要改進曲譜,就如月風先前所說,是今日的雨景影響了聽笛人的心境,笛色加持了原曲的灑脫,細雨又削去了笛韻的清朗,是這西湖隱山給這曲《鷓鴣飛》增添了圓潤,并非我技藝精湛,是我討巧了。”
聽陸娃娃說完我老人家也是茅塞頓開,同時又甚感欣慰,陸娃娃一番解說解的妙啊!聽音樂聽的是什么?除了聽專業還得聽個意境,幾個人都是圖人少清凈才選了雨天游湖,皆是心境闊朗之人,因此細密的雨絲中也能生出柔曼細膩的情愫,人的心境就是這樣了,有時無關乎身處何地,端看個人心智。
一番相談,半日光景匆匆而過,喬升平倒是大方,他把舫船里帶的午食提上湖心亭,打算宴飲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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