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車里的人鬢散亂,臉上有幾道未愈合的血痕,殘破的盔甲罩著被撕爛的衣衫,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正是輕敵冒進被俘的凌遠。
慶延年的眉頭皺了一下,夏荊將己方的人折磨成這樣,又用囚車送出來,簡直是挑釁。
林修遠卻不動聲色,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慶延年向身旁一揮手,和蘭郡主的馬車開始慢慢地向前行進,對方一看,也將載著凌遠的囚車向中間推過來。
馬車和囚車會合到一處,雙方互換,對方的人上車查看了一圈,確認只有和蘭郡主一人在車內之后,便坐在車前面,駕起馬車,跨過護城河,往城內去了。
慶延年的人立即將囚車打開,將凌遠放了出來,只聽凌遠咒罵道,“呸!這夏荊真不是個東西!里面養了多少個女人了,整日荒淫無度,還要咱們的郡主來和親!”
眾人聽了均沉默不語,心里為和蘭郡主感到痛心。
和蘭郡主的馬車進入城內,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了一處大宅院里,夏荊的主要活動地點就在這里。
這院子本來是守城將領的宅邸,夏荊的人占領了城池之后,將守城將士盡皆殺害,又占了這一處府邸,閉城不出,每日抓了城中的婦女供他享樂,城中百姓已經是苦不堪言。
一路上百姓流離失所,路有尸骨,進了宅院之后,卻處處是歡歌笑語之聲,滿院子都是蠻夷部族的人在縱情享樂。
和蘭郡主的馬車停在宅院的內角門處,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在她車旁吆喝道,“這就到了,公主下車吧。”
侍女掀開車簾,扶著她下了馬車。
她四下一看,這是一處非常隱蔽的小庭院,院門口已經安排了四個彪形大漢把守院門。
她不禁有些擔心晚上林修遠能不能順利地找到這里,還必須干掉這幾個守門的大漢。
她裝作漫不經心地抖了抖衣裙,香味有些飄散,她熟悉藥理,一下子便聞出這香味不是普通的香料,她有些緊張地用余光瞟了其他人一眼。
還好,他們都沒有在意,以為只是公主慣常熏的香料。
剛走進去兩步,身后的院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了,竟連隨身侍女也被擋在了外面,雪照的身體不由得輕輕一顫。
進入屋內,她轉身向外看了看,院中再沒有其他人,她仔細地在屋內檢查了起來,確認屋內沒有安放什么機關,她才放下心來。
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日已偏西,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有人送了飯食進來,放到桌上后,朝著她行了一個奇怪的禮,躬身退出去了。
她的肚子有些餓,卻不敢吃桌上的東西,她從營帳里出來的時候隨身帶了一點吃的,便拿出來勉強填飽了肚子。
離夜間越來越近了,她知道此刻外面都是張燈結彩的慶賀宴席,所有的桌子前一定是喝得東倒西歪的蠻夷人,其中為的一個最為粗獷丑陋的人,便是她要和親的蠻夷領夏荊。
她緊張地坐在椅子上,將指甲上的藥末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時間慢慢地流逝,她的心臟快跳動著。
“砰”的一聲,院門被人踹開了。
雪照心里一驚,險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有個黑乎乎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還沒有邁進屋門,便聞到沖天的酒氣。
這酒氣還是一股極烈極沖的酒散出來的,雪照不由得微微蹙眉。
夏荊在門口站住了,只見他的一頭如鋼絲般的頭束在頭頂,面龐黝黑至極,眼睛里出血紅的光,胡茬遍布在下半張臉上。
如果他沒有咧嘴一笑,雪照根本看不清他的嘴在哪里。
“公……公主!”他笑著喚了一聲。
雪照將內心的恐懼和厭惡壓了下去,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他。
她的眼神竟然沒有一絲懼怕,他不由得愣怔了一下,果然是大國的公主,有氣勢。
他咧開嘴走上前去,說道,“公主愿意嫁給我夏荊,夏荊一定每夜都把公主伺候得美美的!”
說著他上前來用將一只粗黑的毛手伸向雪照的前胸,雪照心下一驚,卻裝作不經意的將他的手撥開,笑著說道,“大王太心急了,和蘭一心等著大王,想和大王一起用晚膳呢。”
“還要一起用晚膳?我們族里沒有這些狗屁禮節!都這個時辰了,直接上床吧!”夏荊上來就將滿是酒氣的嘴湊近她的臉龐。
雪照卻不動聲色地說道,“大王有所不知,喝交杯酒是我們朝的舊俗,只有喝了交杯酒,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而且……”她故意停了一下。
“而且什么?”夏荊停止了動作,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大王知道我朝為什么獨選和蘭來和親嗎?”雪照笑著看他,眼睛里有些挑釁。
“為什么?”夏荊一股鄙夷的神色。
“因為和蘭自小酒量群,無人能敵,選了和蘭來和親,才不會丟了我朝的顏面。”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針一樣扎進夏荊的心底。
“大王若是不敢同和蘭喝交杯酒,那就算了,只是若將來傳出去,恐怕與大王的名聲有損。”雪照面帶微笑,繼續說道。
“屁!喝就喝!我們漠北的漢子天天飲烈酒,還怕你一個小娘們!”夏荊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院子里向外喊道,“給我拿酒來!”
“是!”門外立即有人應道。
過了一會,有幾個彪形大漢搬著酒壇子就進來了。
夏荊轉頭看了看雪照,臉上現出得意之色,仿佛在看雪照有沒有露怯。
雪照慢慢地走向酒壇子,搬起來往桌上的兩個酒杯里倒滿了酒,拿起一杯來遞給夏荊道,“大王請!”
夏荊叉著腰站在那里,拿過酒碗來一飲而盡。
他擦了擦嘴,看著雪照。
雪照也端起了一個酒杯,用錦袍的長袖掩住面容,也將一碗酒喝了下去。
夏荊露出玩味的笑容,說道,“果然好酒量,是老子想要的女人!來,再來!”
他走上前去,要從酒壇子里倒酒,卻被雪照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