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殃

第十六章 潑婦樣

幸虧皮照民和鈴兒眼疾手快分左右共同架住皮曲氏。

眾人細一打量,見皮洛秋一手乃被皮李氏牢牢抓著壓于身下。也不怪皮洛秋一直哭喊,怕是一開始就被皮李氏帶著栽倒,磕碰到了哪兒,細嫩手臂也被壓疼。

皮曲氏抱皮洛秋不動,改由皮照民嘗試,竟卻也抱之不動。眾人無法,只得強硬拉出皮李氏藏于身下之手,逐一掰開手指,好不容易解放出皮洛秋。動作之間,皮洛秋胸口衣襟松散,見一金銀之物從皮洛秋脖頸間滑出。

皮曲氏一邊安慰皮洛秋,“乖啊,洛秋不哭……”一邊也是不由得打量著那金銀之物,總覺眼熟,猛然想起,這式樣看著像極了母親送予小二月滿月鑲金銀鎖。雖說花紋不如小二月那枚精致,但大小相仿,而且皮洛秋這枚金多于銀,倒像是鑲銀的金鎖了。

皮曲氏再細一回憶,剛剛安慰皮懷禮之時,似也見其脖頸間戴著相同物什,不過只見紅線頸繩,鎖兒藏于其胸。

皮曲氏馬上明白,無奈搖頭。要知小娃兒脖頸細嫩,這滿月戴銀鎖本是討個吉利,分量過重了反倒是對娃兒不好。小二月的這枚做了鑲金的設計也只是圖個好看。也虧了皮洛秋和皮懷禮皆已是四、三歲的娃兒才禁得住。

那頭,皮襄氏緩過神來,也沒漏看了這頭發生之事。還是老的精明,自己先后兩次暈倒、欲昏,昏迷之時無知,醒來后一時半會兒雙手也是無力。看皮李氏雙眼緊閉,一手仍緊緊捂著胸口,另一手還能牢牢抓著皮洛秋,皮襄氏便是看破,皮李氏分明裝昏!

此時,皮照民已抱起皮李氏,欲先送其回房。

皮襄氏雖沒在第一時間道破,給皮李氏留了些臉面,但及時提醒,“照民,先把鑰匙取來。”

皮照民不察皮李氏是裝昏,只道騰不開手。

皮曲氏本也糊涂,安撫好了皮洛秋,正要吩咐鈴兒再去請來張大夫,忽聞皮襄氏竟還想著鑰匙,詫異看向皮襄氏。見其神色似毫不擔憂皮李氏,還有著一絲輕蔑。皮曲氏遂也猛然明白過來,昏迷之人怎的還有這般力氣?原來皮李氏竟是裝昏!

皮曲氏心善,也沒道破皮李氏,只是不再吩咐鈴兒,轉而探手向皮李氏胸口。奈何皮李氏本是裝昏,干慣了農活力氣也比皮曲氏大得多,皮曲氏幾番嘗試都是不得。閃舞小說網

最終皮曲氏只能搖了搖頭,對皮襄氏道:“娘親,姐姐力氣大,我取不到,不如還是待姐姐醒來……”

“哼!”皮襄氏重重一哼,竟翻身下床,到了近前,對皮照民道:“你先放她下來,我來取。”

皮照民還傻愣愣地不知道皮李氏是裝昏,猶豫了一下,見皮襄氏堅決,才是遵從皮襄氏,將皮李氏輕放于地。

皮襄氏便是探手向皮李氏胸口。但不待皮襄氏觸及,皮李氏似猛然驚醒,一把推開皮襄氏之手,翻身一腿曲折跪坐于地,初時嗚咽。皮襄氏不顧,再三伸手,都被皮李氏揮手驅趕。皮李氏更開始放聲大哭。

兩小兒也跟著再度嗚咽。皮曲氏見兩小兒瑟瑟發抖,先后受驚不小,忙是先命鈴兒將兩小兒帶出屋外照顧。

回過頭來,皮照民已在后面架住皮李氏雙腋,皮襄氏抓住皮李氏一手,只余皮李氏一手仍緊緊捂著胸口。在皮襄氏的吩咐下,皮曲氏不得不也趕忙上前幫手。

“啊!絲——”誰知,皮曲氏兩手剛探向皮李氏胸前,皮李氏捂著胸口的一手松開,猛地向皮曲氏揮抓過來。皮曲氏閃躲不及,生生被皮李氏在一只手背上抓出了血淋淋的一道口子,痛呼出聲。

倒退兩步,皮曲氏手捂著傷處,眼里禁不住泛起淚光。皮照民見狀想也不想,松開了皮李氏,到皮曲氏近前探看安慰。

這下可好,沒了皮照民的招架,皮李氏也一把甩開皮襄氏,更趁勢直接在地上打起滾來,再叫人近不得身,并仍大哭喊叫,直呼眾人欺她。

皮襄氏好懸沒被皮李氏掀倒,緊緊皺眉站起身來,怒罵皮李氏道:“好你個李冬梅,先頭裝昏,為娘給你留些臉面不曾道破,現竟又撒起潑來,真是給臉不要!你再鬧啊!你再鬧今兒也得把鑰匙給我交出來!……”

皮李氏又哪里理會皮襄氏,哭喊更甚直接壓過皮襄氏聲響。反正已經鬧開,皮李氏是打定了主意,今兒定不叫胸口鑰匙被人奪去。

皮曲氏忍住手背疼痛,拭去眼角淚珠,和皮照民一起看向對峙二人。皮襄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皮李氏罵相不說,光看皮李氏在地上撒潑打滾,皆也皺起眉頭,連連搖頭。

先頭說皮曲氏自打進了皮家門一直對皮李氏尊重有加。此時皮曲氏這心底里卻對皮李氏生出了無端的厭惡。不是她看不起皮李氏出身粗鄙,實在是皮李氏一再作為皆叫人輕看。

區區農婦,大智沒有,小心思嫌太多;善妒吃不得虧,昔日騙皮襄氏可憐偏袒于她,今兒卻翻臉不認人,連皮襄氏的話都不聽;為了保住自身利益,臉面都可以不要……這趴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恁的是個輕賤潑婦!

不怪皮照民更歡喜于皮曲氏。皮李氏雖眉眼不差,濃眉大眼的,耳鼻口齒也皆端正,當初在這十里八村也算是出名的美人,更常叫人說道贊美,嘆皮李氏生得好看還手腳勤快。才是叫皮襄氏看上,不嫌棄她家中貧苦,應了李家要求,稍稍多下了點聘禮,李家便樂顛顛地把女兒“嫁”進了皮家大門。可皮李氏干慣了農活實際皮膚黝黑粗糙,一雙手更見不得人,兩次生育后原本就腰身走形,日前還貪吃曲老爺送來的補品更是胖得不成樣子,全沒了半點當初俊俏模樣。再來,相處日久,皮照民漸感皮李氏除手腳勤快,實大字都不識一個,更遑論吟詩和對、作畫相賞,毫無半點情趣,甚至滿腹糟糠,二人常常言語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