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殃

第一百二十章 未婚夫

平身。”梁允說道。

院中人全部直起身來。

小二月先問向日葵道:“這幾位是?”

三人中較機靈的一位立即自報家門道:“小生城東趙鈭榮,年一十有四,聽聞小姐廣納賢才,禮賢下士,特來投誠。”

另外兩個忙也跟著道:“小生城東李琦/小生城西錢嘉樂,同年一十四,特來投誠。”

小二月打量三人一遍,覺出三人談吐不俗,家世尚可,曾受教養,人言道腹有詩書氣自華,此三人的衣裝都算平常,但不掩長相都在人上,客氣請三人先至內室詳談。

向日葵看小二月的眼色先招呼了這三人入廳堂內。

小二月攔在梁允身前,道:“王爺若只是閑來看看,請恕我有客相等,不好招待王爺,王爺先請回吧。”

梁允充耳不聞,徑自繞過小二月。

小二月只是稍微沒能反過來攔阻,回身看,梁允仗著身高長腳步寬已是進了內去。

小二月跺腳無奈,匆匆跟進,卻已是不好當著屋內三人的面再出言驅趕梁允。

“王爺請上座,奉茶。”小二月招呼梁允至于上座,自己只得到了梁允身側次位。

三人原本已入座客位,早在梁允進來時又都起身,梁允不坐他們不敢坐。

梁允先坐下了,小二月也落了座,又道:“三位請坐。”三人才是又坐下。

向日葵很快取來了府中最好的茶水,先給梁允奉茶,隨后是小二月和三位客人,然后站到了小二月身側。

眾人一時喝茶無話。

三人是不敢隨便說話,都偷眼打量著上頭坐著的二人。瞧著梁允自在,小二月卻似有些古怪,明明對梁允客氣,卻是刻意回避看都不看梁允一眼,還不是出于女兒家避諱,更像是……像是不喜梁允到她家中來,只是礙于身份強忍著不將人趕走罷了。這是一種感覺,小二月面上倒也不曾明顯露出不快,三人卻莫名有這樣一種感覺。

啊!該是小二月還會對他們三個笑,時而看看他們,都是毫不避忌地直視著他們的眼睛。那笑容甜美,雙眼純真,給人以賓至如歸之感。好似她尚未及笄,本還不曾拘泥于男女,待人一向真誠熱情。這就更奇怪了。

三人不禁互相看看,眼中分明都帶著疑惑,不解小二月和梁允究竟是何關系?據他們所知,梁允和小二月合作纈彩坊。按理來說,二人合作關系,就算男女有別不甚親近,互相見了該也熱情見友。小二月如此,不該呀。

三人觀察著,還覺出,小二月是在他們面前給足了梁允面子,但怕是私下里小二月從未將梁允當成王爺對待。二人分明很是熟悉,好像是親近友人之間鬧了別扭,才是一時如此尷尬罷!

還是梁允干了什么事兒惹得小二月生氣?小二月敢跟梁允生氣?三人這樣一想已覺得小二月膽大包天。這若是反過來,小二月敢惹了梁允生氣,這會兒梁允還卸下身份主動過來說和,那就更……

不然,小二月現在這般對待,三人都覺心下惶恐,幸而梁允似乎習慣了并不介意,不然都怕要治小二月一個輕忽怠慢之罪,他們還要跟著遭殃?

三人胡亂猜測著,心頭越想越怕,最后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不如他們先借口告辭離去,至于日后還要不要投誠也該再回去仔細思量思量。

其實也是,小二月有本事送何書桓進善師堂念書,他們來之前只想到了向小二月投誠的好處,卻是忘了考慮周全。她哪來的這么大本事?就是憑她的出身,她的才干,背后少不了各方面關系底子硬。但所謂伴君如伴虎,凡是位高權重者,哪個脾氣都不見得多好。他們若是有幸成為小二月的門客,一方面占著好處,一方面也要做好了承擔一旦主子不如意,自己也要跟著遭殃的后果。這孰輕孰重,他們早該先掂量清楚,不該這么貿貿然就過來投誠的。

他們三個家人原本就供得起他們讀書,只不過是難擠進善師堂,但退而求其次,其實還有許多學堂可供選擇。他們都有著大抱負,想要有朝一日憑著自身學識,考過科舉入朝為官。可不想壯志未酬身先死。

他們這會兒只知道怕,卻也是忘了,他們都想當官,那就早晚都要面對圣上、一眾貴胄大臣。這該當如何與位高權重者相處,可以成為小二月的門客,也好盡早習慣學習著。只是身為小二月的門客,他們偶爾得見梁允這般身份的,若是都挨不住壓力,處理不妥善,怕是日后當真入朝為官,也是很快便一不小心得罪了人,犯了事,落得被貶斥,甚至丟掉了性命。

眼下,三人互相使著眼色,都想借口告辭,又不敢自己開口,都用眼神鼓勵著另外二人開這個口。你說。你說。你說。

三人中最機靈的,原本也是膽子最大的。但這會兒他都不敢開這個口,另外兩人除了推諉,又哪里敢喲。

這時,梁允忽然開口道:“你們有事商議,無妨,請說吧。”那意思,他不插嘴,他就聽著。

梁允一說話,小二月就心頭來氣。你說你一個無關的人,干嘛非得賴在這兒,非得要旁聽他們說話呢?

小二月也只得是把這心頭氣壓一壓,沖著三人笑道:“三位公子都是京中人士,看談吐想必家世不俗,為何想到要向我投誠?”

三人忙道:“小姐抬舉,我家就是……”

三人先后不怕仔細給小二月說了家中底細。除了錢嘉樂家中是做小買賣的,尚算是商賈人家,另外兩人當真是平常老百姓,不至困苦罷了。而說錢嘉樂是三人中家世最好的,也只是在他們老家有些威望,如今初到京城,除了有些銀錢,在這里無親無故,想要入善師堂念書,只憑銀子打不通那個門路。

細聽三人底細,小二月不生同情,但更重視,當即又細問三人學識程度。

有些出乎意料,錢嘉樂反而還是三人中底子差了些的。不過也不怪他,他常年跟父母走南闖北,難以在同一間學堂固定念書,常常是在這個學堂待幾個月,那個學堂至多待半年的。每一位老師都要先熟悉他的學識程度再好教導,所以大半的時間其實都浪費在了老師問其程度上。

如今,趙鈭容和李琦尚未參考,但小二月估摸著其已是能過童試,或過鄉試的程度。而錢嘉樂瞅著人特別機靈,只要不再多耽誤,勤學半年,該也能達到這個程度。

小二月又參考三人年歲,覺得三人都可成才,先同三人講好,“原本我召門客,都因子家中貧苦,一面要到我家中做事,用勤勞換得我供養其家中柴米無憂,學費自也不愁,好專心向學,也不是無條件的。”

錢嘉樂道:“不勞小姐操心家計,但我自幼同父母學做買賣,或可幫襯到小姐,愿為小姐做工時日,只求換得小姐舉薦我到善師堂念書。”

另外二人也跟著道:“家中不愁生計,為入善師堂念書,卻也有些銀兩不濟,愿為小姐做事。”

三人看著小二月臉色,此時各自心中歡喜,早將先頭顧慮拋在腦后。

“如此,你二人明日便可搬來我家中……”小二月一邊思量著一邊說道。

趙鈭榮和李琦自幼都隨父母住在城東的主人家里,原本雖未正式被主人家雇傭,但也時常要幫著主人家辦事。現在二人既然被她召至門下,若繼續住在原本的主人家中,每日卻要跑來她家中做事,怕那兩個東家嫌隙,不好。

但這一時間,小二月思量著,家中門房已夠,她又該給二人安排什么活計好呢?

不待小二月考慮好,梁允忽然忍不住說道:“你召的門客幾人,都住在你家中?”

小二月隨口應了一句,“都說是我招的門客了,自然是住在我家中。”

小二月不察,趙鈭榮三人此時卻留意到,梁允不知何時開始皺眉,這會兒眉頭越皺越緊。呀!不好,王爺可是狠狠瞪了他們三人一眼?三人忙是低頭,不敢再看梁允。

“嗯,你們兩個就也先做門房吧。”小二月考慮后一時仍想不出家中還有什么活計需要二人幫襯,便先隨意安排道。

“是,謹遵小姐安排。”趙鈭容和李琦稍稍抬眼,只看小二月,目不斜視,就連眼角余光都謹慎著,絕對小心不去瞄到梁允,應道。

小二月又回過頭來問錢嘉樂道:“你家中具體居于城南何處?每日往來我這臨街的纈彩坊和家中可方便?”

錢嘉樂道:“家在城西襄陽路,每日往來步行緊湊些需走上半個時辰。”

襄陽路啊,要是她自己的話,往來走上一遍可是要花費一個半時辰去。一個半時辰都夠她看半本書的了。錢嘉樂腿腳是快一些,那小二月也心疼了那一個時辰,當即也對錢嘉樂道:“那你也住過來吧。每日省下這一個時辰,看書多好。”

“謝小姐體恤。”錢嘉樂道謝后不免向外探看,思量著這宅邸外院住不住得下這許多人。

小二月此時也是在思量著這事兒,若是人多擠一擠,原本外院最大的一間下人房的榻炕是分兩側可以睡下各四至五人,加起來定是足夠的。但小二月原本并無意叫人使用那間房,把那間房當成了雜物間使用。她總覺得要那么多人擠在那樣一間房睡覺,也太難為人了。人除了在夜里頭簡單睡一覺,還要隱忍著同榻的人萬一睡相不好或是打呼、夢囈什么的,那間房白日里也做不得別的使用。

這會兒,先來的何書桓和云娘先占了兩間外院的下人房。隨后向佐占用了另外一間,外院的三間下人房已是住滿。向日葵來后,是住進了小二月房間隔壁的耳室,方便貼身伺候。向母和向父也來后,又重新安置了一番,現在向母和向父共用一間,向佐搬了過去和何書桓共用一間。

眼下王家的人還沒有住進來,但王大他們主動討要了那間大炕房,說是他們一家八個兄弟姐妹,正好男孩子住在一頭,女孩子住在另外一頭,中間拉上一個簾布,便不妨事兒的。雖說王家的人,原本除了王大,其實都可以不用特意住進來,反正他們家距離西宅不遠,不怕每日折騰了些。但正好這屋子合適,小二月也就答應了他們。

然后還有那李家的娘倆,因為家距西宅也近,李母白日里過來教導向母廚藝,傍晚便可歸家;李剛負責夜晚守門,是清晨時候離去歸家歇息。二人都沒有住進來。

這會兒又多了這三人,小二月也是不作他想,從窗口指著內院左側廂房直接道:“我看你們三人感情和睦,該是無礙共用一室?一會兒我叫人把東廂房整理出來,在內室給你們安置三張床,外室就改廳堂做書室,為你們先安置三副桌椅,你們便同用東廂房罷。”

三人順著小二月所指,打眼瞅著,內院原本三間大房,正中自是小二月住著的主人房;左側西廂房同主人房一樣都是左右皆帶耳室,居中的大房間就小了些;右側東廂房不帶耳室,倒是看著比主人房還顯得寬敞了一些。從外猜測內里構造,該是除了內室和外室,一側還多出了一個房間。

小二月解釋道:“日后若再有人來,我打算安置他們睡在那另一間房里,雖是小了些,但該是還可住下兩人。眼下你們三個若是睡在一間房里怕擠,也可商量著看,一人先住到那小間去。”

“是。”三人互看一眼,趙鈭榮和李琦謙讓,錢嘉樂也不客氣,三人很快自行商定下來,錢嘉樂獨居一室,另兩人同用一室。

瞧著三人和小二月就這么商定了下來,梁允終于忍不住喝道:“不可!”

梁允喊叫突然,小二月這才向他看去,一時不解,“王爺所謂何事不可?”

“你不可叫他們住進內院!”梁允沉聲說道,面上發黑。

趙鈭榮三人瞧著梁允不善面色這才猛然反應過來,他們三個身為門客,若說這主人家是名男子,他們住進男主人家內院廂房倒無不可。但這家中只有小二月這位年輕小姐一個主人家,瞧著小二月此時房門大開,想必他們若是住進了東廂房,雖說他們不是跟小二月共處一室,但平日里抬眼可見,確實不好。

這樣一想,三人忽然皆面上發紅。梁允瞧著三人面上這一發紅,頓時臉色更黑。

小二月卻道:“外院已經沒有空房間了,他們怎么不可以住進內院?”小二月瞧著梁允莫名臉色發黑,心里跟著不舒坦,好死不死又追加了一句,“王爺憑什么管我這么寬?”

他憑什么?

梁允忽然沖著趙鈭榮三人一笑,道:“就憑你我有婚約在身,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是我未過門的王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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