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璋帶著雙福來到慈恩殿。
遠遠的,看到整座宮殿莊嚴肅穆。
且燈火通明。
數不清的宮人進進出出,忙碌而不雜亂。
就連走動的腳步聲,都放到了最輕。
“七弟。”
一人來到他身邊站住。
容清璋撇眼,看到是容清桓。
他身邊跟著的內侍,正是之前隨他爬墻頭的那位。
“六哥。”
他淡淡點頭。
容清桓目光看向慈恩宮宮門。
“七弟是四年來,第一次踏出關雎宮吧。”
四年啊。
當初那位最得寵的皇子,自囚關雎宮四年。
一千多個日夜。
這可不是一排簡單的數字。
容清桓從不敢小瞧這位七弟。
能四年不出關雎宮一步的人,怎會簡單。
捫心自問。
換他,做不到。
非大毅力,如何能撐得過這漫長的四年。
容清璋沒有回答。
對方似乎也沒指望自己和他和諧相處。
恍若簡單的自問自答。
無須回應。
“如今大哥和二哥暗中斗的厲害,七弟且當心些。”
容清桓說罷,抬腳率先離開。
他跟在后邊,跨入慈恩殿。
剛進入前殿,一道驚雷伴隨著照亮整座天際的閃電,轟然落下。
只聽得綿延不絕的巨大轟鳴聲,在皇宮上方嗡嗡作響。
跟著容清桓去見了太后的遺容。
太后高氏,乃世家貴女。
不過這位高太后是高家庶出。
即便如此,也比尋常官宦的嫡女都要貴重。
高太后是先帝繼后,元后是高太后的嫡姐。
當年元后生子難產,隆徽帝剛出生便薨了。
不過月余,繼后高氏入主中宮。
她一生無子,盡職盡責的撫育隆徽帝。
隆徽帝即位后,高氏為太后。
該有的尊榮,一樣都不少。
有心之人都明白。
繼后無子,是高氏一族付出的“代價”。
否則這個位置,不一定會落在誰的手中。
“……”
隆徽帝時隔多年,再次看到容清璋。
突然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也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挪開了視線。
曾經他是自己最疼愛的皇子。
終究世事無常。
那個時常被他抱在懷中識字的小小孩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日日成長起來。
端看外貌,他完美繼承了貴妃。
看到他,好似看到了曾經那個明媚張揚的女子。
容清璋很扎眼。
在經過數代優質基因篩選后,個個相貌不俗的皇子中。
他依舊鶴立雞群。
這對于那些后妃老人來說,猶如一場噩夢。
尤其是以鄭貴妃為首。
她們看著容清璋,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
前殿,容清璋靜靜的跪在后邊。
他身邊就是容清桓。
沒多久,朝臣們也陸續抵達。
紛紛跪在皇子下位,有些干脆跪在殿外。
一場暴雨,正傾盆而下。
太后遺體已經裝殮,只待三日后封棺。
之后會準備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陸道場,再送入皇陵。
在大昭,除了皇后,其余妃嬪是無法與皇帝合葬的。
不管生前有多受寵。
“既然父皇沒有讓你禁足,何故自囚宮中不出?”
容清桓低聲和身邊的人說話。
隆徽帝不在靈前,幾位皇子尚且能低聲聊兩句。
最前排,大皇子容清宣和二皇子容清禹沒有任何交流。
本身倆人就因為皇位,開始明里暗里爭奪。
平時表面兄友弟恭,暗中卻頻頻開始下死手。
今日這種場合,不說話反倒顯得順理成章。
奈何,后邊有一個容清璋。
他們都曾見過容清璋被父皇寵愛的模樣。
那是一種羨慕,甚至是嫉妒到骨子里的……恐懼?
天家無父子。
這是他們從小就學到的箴言。
直到容清璋出生。
他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父皇。
六歲之前的容清璋,可以隨意出入御書房。
甚至還曾被父皇抱著上朝,玉璽都能隨意擺弄。
父皇對容清璋越好,其他的皇子處境就越艱難。
每每都會被母妃訓誡,說他們連父皇的疼愛都得不到。
哪里是什么天家無父子。
說到底,他們都不如容清璋重要罷了。
可那又如何。
如今的容清璋,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
京郊。
一隊浩浩蕩蕩的馬車,由遠及近而來。
隊伍有三輛極為奢華的馬車,前后由騎兵和步兵嚴密保護。
前邊馬車的簾子掀開,一張漂亮的面容探出。
看向前邊起碼的白袍小將。
“阿兄,前面就是大昭國都了嗎?”
少女聲音清凌凌的,好似那山間跳躍流動的泉水。
前邊騎兵隊伍中,那位顯眼的白袍小將勒馬暫停。
等車子跟上來,才策馬緩行。
和馬車中的少女對話。
“是的,我們到了。沅沅可是累了?”
白袍小將墨發高束,用一頂玉冠束住。
露出一副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面容。
被喚作沅沅的少女趴在車窗邊,好奇的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高聳城墻。
“一點點,不過我們到了,我可以好好休息了。”
白袍小將含笑點頭。
“待抵達館驛,你且好好呆在里面莫要外出。”
“大昭太后娘娘昨夜薨了,這幾日大昭皇帝恐要處理完喪事才能接見我們。”
“叮鈴——”
一道悅耳的翠玲聲響,是少女在馬車內變換姿勢,從腳踝的腳鏈發出的。
她眼神里帶著迷茫。
作為和親公主,她是沒有選擇的權利的。
“阿兄,你說我是會嫁給皇子,還是大昭皇帝?”
白袍少年挑了挑眉。
沅沅不是他的親妹,那也是出身皇族。
此次跟隨和親使團前來,離開時,也要帶走大昭的一位公主。
據聞大昭二公主,容顏絕世,雖已及笄,卻尚未婚配。
不知能否一睹芳容。
“前邊兩位皇子已經被指了婚,都是大昭高門貴女,咱們的沅沅是不能做妾的。”
“所以,你的夫婿要么是三皇子,要么就是大昭皇帝。”
“三皇子今年十五歲,母族得力,卻尚未參與到奪嫡之爭。”
“以你的身份,嫁給三皇子,可能性很低。”
“極大概率是進入后宮。”
少女靜靜聽著,等阿兄說完,眼里帶著失落。
白袍小將笑道:“你也別難過,大昭皇帝長得還是很好看的。”
少女嘀咕著:“再好看,那也是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
她今年可是剛滿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