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景玉雙手扛著野豬不能動,宋懷安不由分說便他披在身上,順便把斗笠壓低了點,以免他的相貌引起別人的注意。
兩人走了一大段路之后,雨還是沒有停,寇景玉時不時擔憂看著淋濕的宋懷安,只見他一抖肩膀換成單手扛豬,然后一只手把蓑衣展開,朝宋懷安喊道。
“娘子,來這里。”
這家伙個子本就高挑,如今展開了斗笠,像一把大傘似的,宋懷安突然笑了下,心里卻忍不住想著,若是以后這家伙腦子好了,想起現在會是什么表情。
兩人此番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了洛安城里,野豬的買家是小喬介紹的,是城南一個叫德福居酒樓。
到城里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但是傻子似乎挺喜歡這身斗笠一直把玩著沒有摘,宋懷安抖了抖衣服心想這樣最好,便一個人上前和那接貨的應酬。
“這是才捕獲的,肉新鮮著。”
他們此時在德福居的后廚門口,只見那穿長褂的中年男人,一會掀開豬嘴,一會踢踢豬腿,顯得很是挑剔。
“既然是丫頭介紹的,劉叔也不會為難你,這樣,二十文吧。”
中年男子話音一落,就要差人把豬抬走。
“等等!”
宋懷安一聽這價格便一腳把豬踩住了,打一天柴還有兩文錢,這實打實一百多斤的肉,居然才二十文,她是有點不信的。
小喬畢竟還只是半大的孩子,說不定就經常被這些奸商哄騙。
“怎么,小妞嫌少?”
眼前突然多了兩個廚子模樣的大漢站在宋懷安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盯著她看。
這不明擺著嚇唬人嗎?
她宋懷安這輩子除了有主角光環的女主宋懷心,其他的還真沒有怕過!
“確實嫌少,若只有這幾文銀子,我不如扛回家自己吃。”
宋懷安說著拖過自己的豬,這后廚緊挨著外面的街市,實在不行她就一哭二鬧,讓所有人都圍觀好了。
劉二叔倒是不緊不慢一邊卷著衣袖一邊走到宋懷安身邊。
“我看你這小娘子年紀輕輕,沒有見地,你這是個老山豬,且一招眼就是死了三天以上的,擱在別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人要。”
宋懷安當即便哼笑了下,這豬明明是昨日才捕來,到他嘴里就三天了?
“得,劉叔,我也敬你是個長輩,我這豬既然如此之差,送到您這豈不是欺負您心慈人善?”說著宋懷安把門口的寇景玉招呼進來,指了指地上的豬,“咱扛回去,自己吃!”
“慢著——”
德福居在洛安城的名氣并不是特別響亮,但是卻特別神秘,比如說已經開張盡一年,除了打點的那位劉二叔,所有人都不知道這酒樓的掌柜的是誰。
那一聲輕呵之后,宋懷安仰頭看著站在數十層的臺階上一身錦羅綢緞纖細窈窕的女子。
僅僅兩三個月的時間,眼前之人的氣度風采已與初次相見時截然不同,若說當日在囚牢里的宋懷心還只是剛剛展翅的雛鳥,對世間充滿警惕與野心,那現在的宋懷心則已然是羽翼豐滿的仙鶴,天高海闊任其遨游。
那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富貴雍容,讓宋懷安都心生羨慕,甚至自慚形穢,她需要很努力的鼓起勇氣,才能抬起頭和宋懷心對視。
即便從內心上,宋懷安一直覺得她不曾欠過宋懷心什么,但是她還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而莫名的覺得羞愧。
同樣是女人,同樣的身份,甚至相似的容貌,但此時此刻卻是天壤之分,云泥之別。
某一瞬間,宋懷安覺得特別不公平,為何有些人生來便是世界的中心,而有些人生來卻只是陪襯?
“你是來送食材的?”
宋懷安聽到宋懷心淺聲的詢問,不由自主的便開始緊張,她握緊了雙手,仰著頭,“這是我打來的獵物,送來賣的,我不知道這是你的店,我可以現在就走。”
宋懷心倚在樓梯間的雕花扶手上,聽著宋懷安的話也沒有回應,只是淡淡翻閱著手中的書卷,好一會才像想起來什么,抬眸看了眼底下的宋懷安。
“但是剛剛劉二叔說,你送的這畜生已經死了三天,這樣的天氣,生肉擱置三天便是腐肉,你把這種東西送來賣?”
宋懷心的聲音也是清冷的很,但就是這清冷的聲音讓門口一些圍觀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三兩成群的人便開始對宋懷安指指點點。
“送腐肉來賣,這心眼也忒壞了。”
“就是就是……”
宋懷安惶然間環顧四下,不知什么時候看熱鬧的人竟越來越多。
“不是,我沒有,這豬是昨天才捕到的!”
宋懷安大聲反駁,她依稀聽到有人喊著報官,有人喊著把她攆出去,但是她還是執意看向高臺之上的宋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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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我!”
這是她筆下的女主,她穿到這個身體的時候,原主是被虐待導致病死了,但是在宋懷心醒來之后,除了偶爾的呵斥,她并沒有受到十分過分的磋磨。
可是為什么……
宋懷安看著宋懷心的淡漠的眼眸,竟然覺得渾身冰冷。
宋懷心此時也看著宋懷安,她低垂著眼眸,斂去眼中的快意。當她改變命運的那一刻起,她就下定決心,此生定要做個人上人,讓天下人俯仰叩首,再不敢說半句鄙薄之言!
宋懷安得不到回應,此時她仿佛重新置身那個骯臟可怕囚牢,癡傻的寇景玉不知何時護在了她身邊,而此時略顯喧嚷街市里不知是誰突然撿了個拳頭大的碎石,徑直朝宋懷安的腦袋扔了過去。
只聽人群中一聲驚呼,宋懷安便看著原本護著自己寇景玉捂著頭倒了下去。
原本看熱鬧的人群,一見出了事紛紛做鳥獸逃散,宋懷安扶著倒下的寇景玉,看著他額頭上鮮血,一時顫抖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子!!”
原本扶著寇景玉的宋懷安突然突然聽到楚炎的聲音,她抬頭望去,竟看到楚炎從宋懷心的身邊沖了出來,只見他滿臉震怒地推開了宋懷安,檢查著寇景玉的傷勢。
此時宋懷心也走下了樓,只見她掏出懷里的銀針,只三兩下便給寇景玉的傷口止住了血,隨后施施然的直起身子,一雙清冷無波的眸子瞥向慌亂的楚炎。
“莫非他就是你指的那位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