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書領著木槿,一眼就瞧見了人潮中鶴立雞群的顏玦。
他身邊圍著一團的人,八皇子摟著他的肩膀,邁著八字步兒,咋咋呼呼的說著話,“劉朝陽那個狗東西,不光坑了你,也坑了小爺我。我一得了信,就沖去你家,結果叫你那新官家攔了……”
“我還想著,同你一塊兒,將他揍個半死!被臨安府的狗頭鍘鍘了,那都是便宜那龜孫子了!老子恨不得將他刨出來鞭尸!”
八皇子說著,顯然是憤慨到了極點,“龜孫子平日里瞧著人模狗樣的,咱哥兒幾個去喝點小酒聽個小曲兒,他都嘰嘰歪歪的半日,還當他是個什么正人君子!啊呸,不一樣同咱們一樣,是爛泥扶不上墻的二世祖么!”
陳望書聽著,頗為無語,你們爛成一團,還值得驕傲放縱了是咋回事?
平日里同他們一道兒玩的公子哥兒們,都憤慨的聲討了起來,“可不是么?咱們玩兒,那也沒有那么禽獸不如的癖好啊!”
顏玦沒有搭話,只是透過人潮同陳望書對視了一眼。
陳望書微微頷首,表示她這邊事情已經辦妥,顏玦便收回了視線,皺了皺眉頭,“今兒個人大婚,不說這個。”
一眾紈绔顯然是以他同八皇子為首的,見他如今氣勢駭人,竟是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八皇子張嘴還要說,被人拽著袖子道,“走了走了,鬧洞房去了!”
“你七哥平日里不合群,總做你三哥的跟屁蟲,這不鬧洞房的人都沒有,咱們哥幾個,給撐撐場子去!”
于是乎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朝著新房走去。
陳望書不動聲色的融入了進去,新房里擠滿了人。因為穿了內增高,不用踮腳,陳望書都能瞧見高沐澄紅撲撲的小臉,當真是格外的嬌俏。
她想著,勾了勾嘴角,朝后看去,果不其然在院子一角的桃樹,看到了挺著大肚子的柳纓。
她站在那里,手中端著一個大盤,里頭放了好些糖,一群鬧騰的孩子圍著她,嘰嘰喳喳的要著喜糖吃。
陳望書走了過去,從那托盤里拿了一顆糖,柔聲勸道,“柳小娘這么大的肚子,怎么站在這里。腹中胎兒要緊,這里人多得很。我適才進去瞧了,里頭正在結發呢。”
不用看,陳望書都知曉,柳纓的心絕對是鮮血淋漓的。
她眼眸一動,卻是有意無意的看了她手腕上戴著的那個玉鐲子好幾眼。
待到柳纓發覺了,她又趕忙收回了視線。
“縣主,可是我這鐲子有何不妥當?”
陳望書掩飾的搖了搖頭,“沒什么不妥當的,我就是瞧著,色澤頗為艷麗。”
她說著,扭頭看向了木槿,“一會兒該開席了,秦姑娘怕不是在尋我了,咱們就先過去罷。”
貴族家的親事,向來是乏味得很,幾乎沒有什么值得掰扯的事情。柳纓不會傻到在這種日子觸高沐澄眉頭,高沐澄更不會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候,給自己找膈應。
陳望書同秦早兒一道喝了好幾杯小酒,又約了重陽一道兒去登高,便同顏玦上了馬車,一道兒回去了。
“你當真把那個……放到七皇子府了?”
馬車里只有顏玦同陳望書二人,木槿已經見怪不怪的坐到馬車外頭去了。
陳望書點了點頭,兩眼放光,“那是自然的,我畫了好久方才畫出來的,簡直就是姿勢優美,半遮不露,有勝于無,叫人一瞧便浮想聯翩……”
顏玦的嘴角抽了抽,天知道那一日,他發現陳望書擼著袖子趴在桌案上,畫了一副七皇子同柳纓春意盎然的圖時,有多么的震驚!
不是!娘子啊!你是整個臨安城,最賢惠最正經的姑娘啊!你忘記了?
就算是上輩子,那你也是一個一本正經……不是你也是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影后啊……
天知道他廢了多大勁兒勸說,陳望書才沒有把這二人直接畫成連環畫,取名床底的禁忌之戀。顏玦回想著,掏出一方藍色的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得虧,他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陳望書的事!不然連環畫男主角就要是他了!
陳望書二郎腿一翹,得意的說道,“你等著瞧吧,我敢保證,不出三日,七皇子府就要撕得頭破血流,滿城皆知。你那邊如何?那劉朝陽可是替死鬼?”
顏玦皺了皺眉頭,說起了自己打聽來的事,“張大人是根據被陷害的八個人,來鎖定劉朝陽的。他平日里同我們有過節,幾次對我們出言嘲諷。”
“曾經有一回,還同八皇子為了搶一位行首娘子的新曲,大打出手,因為這件事,侯府將他送到了十里塘的莊子上思過。”
“八個兇案,都是發生在以十里塘為圓心的八個方位上。張大人派衙役圍了莊子,在里頭搜出來了八個姑娘的遺物。”
陳望書聽著若有所思起來,“因為同你們有過節,就這么殘暴?總覺得其中另有隱情。”
顏玦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每個死者留下的東西都不一樣,分別埋著對應方向的八個角上。除了這個,還有頭發。”
“頭發?”陳望書的聲音高了幾分。
“沒有錯,這事情太過詭異,怕繼續查下去,引起百姓同貴族的矛盾,官家叫停了,是以判了劉朝陽的死刑,便算是結案了。”
“劉朝陽把八個姑娘的頭發,按照八個方位,縫在了一個白色布娃娃的腦袋上。那娃娃無眼無比,亦是沒有寫生辰八字。腦袋極大,上頭用朱筆畫好了區域。看上去像是什么巫蠱邪術。”
陳望書聽著,雖然覺得毛骨悚然,但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出這是什么目的。劉朝陽已經被處斬了,這事兒就成了個迷。
“那禁衛軍呢?當日哄騙你身邊小廝的那兩個禁衛軍。劉家雖然是侯府,但并沒有什么實權在握,早就是日薄西山,只是名頭好聽了。就憑他們,可指使不動禁衛軍來替他得罪于你。”
扈國公府在軍中威望驚人,饒是禁衛軍掌握在高家手中,那也是不敢隨意對顏玦出手的。
尤其是在四皇子回京城之前,顏玦同八皇子乃是穿一條褲子的紈绔死黨,扈國公府同高家,并非是敵對的。
顏玦搖了搖頭,“因為官家叫了停,這事兒便不了了之了。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去軍中一個個的指認。再則,興許是人假扮的,也不是不可能。偷穿了禁衛軍的衣衫,出來嚇唬人罷了。”
“好似并沒有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陳望書聽完,嘿嘿一笑,笑得顏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娘……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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