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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望書無語的撇了撇嘴,“當真是瘋魔了,昨兒個夜里,還在鸞珠屋子里摔盆子摔碗的,大半夜的,叫婆子拿了對牌,去請了郎中。”
顏玦詫異的指了指院子那頭,“這是顏鈺在唱戲?”
陳望書點了點頭,那日她派白瓷回去說了付家所求,翌日一大早兒,付夫人便豪邁的將付堂還有一車的行李,全都送到了陳家,大有叫他日后便在這里扎根下去的打算。
陳長宴無奈,索性喚了顏玦還有陳長歌一道兒住了過去。
“你去我家中住,本就是瞞著的。那頭都不知道,他考不得了,也不想要你考,日日夜夜站在月亮門的口子那兒,唱大戲呢!”
“我聽得不錯的唱段,還叫人去給了打賞。他倒是個小氣的,拿了錢,反倒是不唱了。”
顏玦的嘴角抽了抽。
他不知道該說顏鈺瘋魔,還是該夸獎陳望書擅長氣死人,拿錢打賞,虧得她想得出來。
“那你打賞了多少?”顏玦問道。
陳望書嘿嘿一笑,“一個大子兒!你自己個聽聽,就這個破鑼鍋嗓子,給他一個大子兒,都是瞧著他唱得賣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吶!”
顏鈺娶妻之日被蛇咬斷了胳膊之事,在第二日便被姓陳的御史,搬上了早朝。官家勃然大怒,勢要嚴懲,卻是被人勸住了,說甚這是命婦之事,當由太后同皇后處置。
當天夜里,宮中便來了懿旨,訓斥了扈國公夫人同吳老夫人,降了她們誥命,又責令閉門思過一整月。顏鈺奉旨休妻,將那張佳佳一船打包了,直接送回岳州去了。
吳家在朝堂做官,當家老太太受了這般懲罰,自覺丟臉,將她送回鄉下莊子上避風頭去了。
扈國公夫人大病了一場,現在都尚未痊愈。
那月亮門開著,那頭的人,卻是一步雷池,都不敢越了。
陳望書得了訊,更是嗤之以鼻,官家這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今番官家把她命看得有多輕,到了來日,她便把官家的性命,看得有多輕。
兩人行不多時,便到了月亮門處。
顏鈺站在那里,瘦得幾乎脫了形。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披著白色的披風,瞧著倒像是要奔喪去似的。
他的左手拿著一根梅花枝兒,右手軟綿綿的垂在一邊,一瞧見顏玦經過,便立馬停止了唱戲。
“我看了你那么久笑話,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你看我笑話了。你心中一定很得意吧?”
顏玦淡淡的看了顏鈺一眼,“勝過你,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你!”顏鈺提起手中的梅花枝,像是拿著一把寶劍似的,氣憤地指向了顏玦!
“若非我手斷了,今日去考恩科的便是我?你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绔都能去考,簡直是令人笑掉大牙了!”
顏玦認真的看了看顏鈺,“你牙不是好好的,還沒有掉。就是上頭粘了一片菜葉子。”
陳望書實在是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聲。
顏鈺立馬閉上了嘴,將手中的花枝一扔,憤怒的看向了陳望書,“張佳佳走的時候,都告訴我了。你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袖子上有藥,所以故意蹭在我的身上的對不對?”
“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斷我前程?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是沒有錯的。顏玦,咱們身體里流著一樣的血,我是你的親弟弟。這個女人,既然能害我,他就能害你。”
陳望書一聽,來了精神,萬萬沒有想到,她陳望書竟然也有被當成軟柿子的一日。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說的不是你外祖母同母親么?”陳望書說著,萬分誠懇,“雖然你想把我當長輩來伺候,但實在是抱歉了。”
“我的晚輩,那是皇子公主”,陳望書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顏鈺,伸出了一根小手指頭,鄭重的搖了搖頭,“你,不行!”
顏鈺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胳膊,眼神陰郁了起來。
陳望書瞇了瞇眼睛,“顏鈺,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了,要怪就怪你娘去,少在這里陰陽怪氣的。”
顏鈺卻是笑了起來,“父親從邊關來了信,說三弟要回來了。你還沒有見過我三弟吧,不像我,他神功蓋世,是父親最看重的兒子。”
他說著,又看向了顏玦,“大兄,我得不到扈國公府,你也得不到的。”
他說著,轉過身去,拿起扔在梅花樹下的酒瓶,喝了一口,跌跌撞撞的朝著前頭行去。
“什么破玩意兒,也就是廢物才稀罕了!”
“嗯,娘子說得沒有錯。咱們回去罷!我幾日沒有沐浴更衣,這身上都不是味兒了。”
陳望書收回了視線,跟著顏玦一深一淺的朝著自己的小院行去,“不過他說得倒是沒有錯,吳氏病了,你三弟的確是要從邊關回來了,應該能夠趕上年節。”
“他驍勇善戰,如今已經獨自做了前鋒,前幾日還來了捷報。秦早兒說,四皇子很是歡喜,視他為同門。”
顏玦輕輕的皺了皺眉頭。
三皇子垮了臺之后,四皇子并沒有如同想象中一飛沖天,成為新的大熱的儲君人選。
朝中局勢混沌,一時之間,倒也沒有哪個皇子,敢冒尖兒。逼近年關,朝堂前所未有的祥和起來。
“先前你在準備科考之事,我便沒有差人同你說。咱們之前打算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了,隨時可以收網。”
“等你今夜好好睡上一覺,來日咱們便能動手了。”陳望書的語氣很輕,像是雪花落在人的心尖上了一般。
屋子里暖烘烘的,一進門顏玦便喚了白瓷來,“你叫郎中,煎一劑驅寒的藥來。你家姑娘先前喝了冷風,被感染了風寒。再多加一個炭盆子來。”
白瓷一聽,高興的看了看顏玦,又看了看陳望書,忙不迭的出了門。
陳望書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啰嗦!你這個人,怎地突然變得婆婆媽媽了!什么都要念叨,白瓷她曉得的。”
“好生生的一個人,脾性還總是變來變去的。”
她總覺得,顏玦這回從考場出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自信從容了許多,都敢管到她頭上來了。
顏玦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慣常是這樣的,你慢慢的,便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