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早兒拿著卻扇,狂奔回了床上,以扇遮面,一旁的全福娘子,手忙腳亂的替她收拾了一通。
四皇子滿心歡心的走了進來,先是對了陳望書行了個禮,做了個求饒的姿勢,又塞給她一錠金子,低聲道,“姑母莫要拆穿,我這是想學顏玦耍耍威風,搏早兒一笑。”
陳望書大婚之時,顏玦那當真是手底下功夫,一揪一砣的,這臨安城中,在這般年紀,有這等手底子功夫的人可不多。
四皇子排兵布陣尚可,若論武功,實屬凡凡。
陳望書眨了眨眼睛,亦是壓低了聲音,“早兒高興著呢,我還給了她一塊。她說心中緊張得很,正愁沒有什么可派遣的,這下子舒坦了。”
四皇子樂呵呵的一笑,順著陳望書的指點,下意識的朝著秦早兒手中看去。
這一看,渾身都疼了起來。
只見嬌滴滴的秦早兒,手中捏這一塊金錠子,她一會兒將那金錠子,搓成了一字型,一會兒又將它搓成了人字型,興許覺得不夠有趣,竟是悄咪咪的抓了抓。
將那金錠子抓成了一個圓球……四皇子覺得,若非她另外一只手要拿扇子。
她能夠現在就把這金錠子捏成薄片包餃子!
這是何等厲害的指法!這指法,若是捏在了人的身上,那還不掉一層皮!
四皇子打了個寒顫,不是……現在開溜還來得及嗎?
顯然是來不及了……他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已經在全福夫人的擺弄之下,牽著秦早兒拜別了秦家雙親馱著新娘子上了馬車了。
臨上喜車前秦早兒還特意扭過頭來,對著陳望書偷偷的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陳望書朝著她揮了揮手朝著自家馬車行去,顏玦在那里已經等候她多時了。待陳望書一上車顏玦立馬伸出手來,同陳望書擊了個掌。
“你瞅見四殿下的臉了么?嚇綠了。”
陳望書豎起了大拇指贊賞的看向了顏玦“倒是沒有瞧出來,你這般損。四殿下以后想敷衍早兒,那得仔細自己個的皮。”
陳望書說著,從袖袋里掏出了一塊“金錠子”跟搓橡皮泥似的輕輕一捏,捏出了一只頗為怪異的大公雞。她將那大金雞遞給了顏玦。
“恭喜顏玦!現在你可以發表你的獲獎感言了!”
顏玦端正了臉色,拼命的擠了擠,并沒有擠出一滴眼淚,他伸出手來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好讓自己的聲音帶了些哭腔。
“我今日拿到這個獎,全都要感謝我的娘子……”
陳望書噗的一聲沒有憋住,發出驚天爆笑。伸手一拍只見那“金雞”的腦殼一下子就被她給拍癟了形狀慘烈起來。
顏玦這下子也繃不住了笑了起來。
他忽悠四皇子準備了金錠子,那頭陳望書叫廚上揉了面團,加了金粉,遠遠看上去跟金錠子無異,只不過可以搓扁揉圓,十分的“駭人”。
這才方有了秦早兒鎮住四皇子那一幕,“不過便是沒有我,早兒也不是由著人欺負的性子。我瞧著之前四殿下說起北地之事,早兒心中跟明鏡似的。”
顏玦點了點頭。
這新娘子都到了男方家中,拜堂成親,自是不會有人再阻攔,順順當當的結了禮,秦早兒便被送入了洞房中。
“這么一想,當皇子妃未必不是個好差事。沒有婆母在府中管著,我倒是一過來,便能做那當家的主母了。”
屋子里的人都去吃席了,秦早兒將手中的扇子一扔,頭上戴著的華冠扯了下來,扔在了床榻上,擼起了袖子,便坐到了桌子跟前。
“望書你別愣著,快吃啊。這府里頭的廚子,手藝還算不錯。以前在府里頭的時候,我懶得折騰,等四殿下走了,我便尋個我喜歡的廚子來,要會做醋溜魚的。”
陳望書并不意外,“你曉得了?”
秦早兒點了點頭,“明兒個一早便走,也好。正好,不用三日回門了,省得我回去,瞧見他們惡言相向,倒顯得我嫁了高門,狗仗人勢欺負他們。”
“這么一想,嫁人又不好了。以前我欺負他們,靠的是自己個本事,現在欺負他們,有一萬張嘴,都說不清了。”
陳望書給秦早兒夾了一筷子魚,笑了起來,“旁的新婦,都是吃些點心墊墊,等到夫君來了,再一起喝交杯酒,吃點小酒菜。你如今吃這么些,一會兒怎么吃得下去?”
秦早兒搖了搖頭,“我便是一頭牛,都吃得下去的。你也累了一日了,一會兒吃完了,早些家去。你放心,我好得很。”
“不會有比我小時候,過得更艱難的時候了。若是人一輩子,苦和甜是既定了。那我的苦,都吃完了,剩下的應該都是甜了才對。”
陳望書點了點頭,“你說得沒有錯,剩下的一定都是甜的了。”
秦早兒嘿嘿一笑,雙目亮晶晶的起來,她壓低了聲音,“等他出了城,我就騎你送我的小馬,出城玩兒去,我阿爹給了我一個陪嫁的莊子,我還一回都沒有去過。”
“就這般說定了”,陳望書說著,豎起了一根食指,“這位不安好心,你可得小心著些,若是有什么拿不定的,便叫玉波過來尋我。”
玉波是秦早兒的陪嫁丫鬟,算得上是她的親信了。
“放心罷,我怎么會同你客氣。”
兩人高高興興的吃完了飯,估摸著四皇子要回來了,陳望書也不便久留,同顏玦一道兒告辭,出了四皇子府。
臨安城的夜晚格外的熱鬧,陳望書的馬車卻是越走越偏,同其他賓客的馬車,越行越遠,到最后,只剩下這孤零零的一輛,拐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小巷子。
一直往里頭走,到了最深處的,便停了下來。
陳望書同顏玦下了馬車,抬頭一看,只見墻上豎著旗,寫著青杏酒坊四個大字。
顏玦往四周看了看,將陳望書護在了自己身后,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酒坊得門,三短一長再四短,門開了。
陳望書定睛一看,一個白胡子的老頭子,穿著粗布麻衣,手中還拿著一個酒調子,看著二人,招了招手,“來嘗嘗我釀的酒,看比起你阿爺當年釀的如何?”
那說話之人,不是張筠年,又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