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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學往東走三條小巷,最深處的那一家,便是皮家了。
皮嶺的父親以前做過祭酒,算得上是桃李滿天下。不過前些年已經去世了,如今這個家,是皮老夫人做主。
老夫人嫁了門當戶對的好人家,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其中有三人考中了進士做了官,另有兩人蒙了祖蔭也入了仕途。
這五個兒子中,皮嶺乃是被寄予厚望的長子,豈料在政之時,犯了事,被刺了字流放三千里。皮老夫人敲那登聞鼓,要為兒子伸冤,轟動京城。
可皮嶺當著親娘的面,認了罪。
皮老夫人大怒,當即啪啪啪的給了他三個大耳刮子,將皮嶺從族譜中除了命。
后來青山寨山匪橫行,有過路人傳來消息,說皮嶺從流放之地逃了不說,還落草為寇,做了那青山寨的二當家的。
皮老夫人一月沒有出門,后寫了名動京城的告子書,同皮嶺徹底的絕情斷義。
后來皮嶺跟著扈國公,重新有了功名,襄陽軍做土匪那些年的舊事,無人敢提,皮家更是漸漸地淡出了眾人視線,同陳家一般,低調地在臨安生存著。
陳望書下了馬車,遣了白瓷前去扣門。
皮家的門房,是一個約莫五十來歲的老者,他打著呵欠,將門開了一條縫兒,探出頭來,“來者何人,主家已經歇了。沒有拜帖,恕不接待。”
“主家姓陳,剛從山廟回來,好不容易得了壇子菜,想著老夫人愛吃,特意走這一遭。”
那門房揉了揉眼睛,提起燈籠照了照白瓷的臉,有些遲疑的問道,“可是陳家的白瓷姑娘?你家小娘子,不是嫁去了扈國公府么?這……”
白瓷笑了笑,“正是,還勞煩您稟告老夫人一聲。我們娘子,一番心意。”
門房一愣,神色嚴肅起來,他向四周看了看,小巷里空無一人。
這兩日城中出了事,街頭巷尾的,都關門閉戶的,幾乎無人出沒。
“外頭風大,姑娘進來喝杯茶罷。我們老夫人最近正是胃口不好,念叨著那小菜呢,娘子有心了。”
他說著,開了門,讓陳望書的馬車,徑直的駛了進去。
又挑了燈籠,親領了他們一行人,往后院行去。
“老奴名叫皮暉,是這府中管事,大郎還在的時候,我給他做過書童。娘子從邊關來,可是大郎他終于肯給家中來信了?”
陳望書聽著那皮管事的話,心中不由得一喜,她就知曉,能做影后的人,除了演技超群,哪個不是鴻運當頭,比旁人多得了幾分天道的寵愛。
她還剛想著,皮嶺離開家中這么多年,皮家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這不就遇見他的故人了。
從正門到后院,是一條曲折的長廊。皮家并不算大,走不多時,便能夠瞧見二門了。
皮暉不等陳望書理會他,又壓低了聲音,“老夫人這么多年來,一直氣未消。大郎的舊物,家中更是一件沒有留。其他的幾位郎君,對大郎亦是羞于提及。”
“娘子出身書香門第,又嫁了武將之家。應該知曉,即便大郎封侯拜相,可他是武將,不是文臣。在家人眼中,便什么都不是……娘子好心,可怕不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老奴多嘴,娘子聽聽就罷。那內院管事,名叫玉芬,后頭的路,便由玉芬領著娘子去了。”
皮管事說著,上前交代了那玉芬幾句。
玉芬點了點頭,對著陳望書行了禮,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將她引進了皮老夫人的屋內。
陳望書抬頭一看,皮老夫人單眼皮薄情嘴,鼻梁高高的,看上去頗為嚴肅。整個頭發都已經白了,穿著皂色繡著福紋的長衫,頭上戴著同色嵌著黃玉的抹額。
“無事不登三寶殿,顏夫人深夜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陳望書看了看屋子里的人,皮老夫人抬眼看了一下玉芬,那玉芬領著屋子里服侍的兩個丫頭,又招呼了白瓷同木槿,全都出了屋子。
“事急從權,沒有遞上拜帖,是望書唐突。老夫人既然知曉我是誰,也定知曉,我剛從邊關回來。”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來了皮嶺給她的信物,那把檀木梳子。
事件緊迫,她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皮老夫人聞言,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這梳子是我丟了不要的,就像那個兒子一般,我也早就不要了。娘子年輕,尚未生養,自是不懂,家有逆子的苦惱。好在,多年之前,我們已經恩斷義絕,這么多年來,更是毫無往來,形同陌路。時間不早了,娘子剛剛走了遠路,還是請回罷。”
“我們兩家,也非故人。我家莊子上,新得一些葡萄,也算是稀罕之物,娘子拿回去把,也算是全了贈菜的情誼。”
陳望書聽著,卻是朝著椅子里頭坐了坐,手抓住了椅子柄,一副你要是趕我走,就得連帶著椅子一道兒,將我抬出去的架勢。
皮嶺這臉不行啊!什么鬼信物,老夫人瞧著,像瞧見了路邊的狗屎一般,無動于衷。她要求皮老夫人造反,不打親情牌,別人是有毛病嗎?
甩開膀子就跟你一個黃毛丫頭走?
可要打牌,那得先把牌局組起來,有足夠的時間,才能當贏家不是?
陳望書想到這里,心中懊悔不已。她錯了啊!她就不應該低調!
她應該叫娘家人把牌館支棱起來,到時候全程的老夫人夫人,還不跪下來唱征服,拜倒在麻將的魅力之下。就是《柳纓傳》,那也能夠硬生生給你改成《麻將傳》。
到時候,造個反,還不是在麻將桌上一句話的事。悔不當初!
皮老夫人顯然沒有瞧見過這等無賴,愣了愣神,“娘子這是不肯走,要耍賴皮不成?”
“嗯,話沒說完,抬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皮老夫人一梗,從未見過如此直白之人。
陳望書吸了吸鼻子,“老夫人何必口是心非,你口口聲聲說不認皮嶺這個兒子。可我才一進門,便發現了幾處不對。”
“哦,說來聽聽?”皮老夫人挑了挑眉,抬起了頭,終于正眼看向了陳望書,她抬手指了指右邊,“我剛點了一炷香,老人家年紀大了,到了時辰,便一定要上床歇息。”
陳望書點了點頭,“這第一,我同顏玦剛回城,我阿爹都不知曉,老夫人坐在家中,卻是知曉我剛剛行了遠路,可不像口中所言,半點不關心邊關之事。”
“邊關戰事,關系國家存亡。老婦人雖然是一介女流,也關心國家大事罷了。”皮老夫人不為意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