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一晃又是一年,入了正月里。
陳望書搓了搓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今年立春要比往年晚一些,因此這會兒,還格外的冷。
木槿一瞧,忙掏了一個新的暖手爐給她,里頭的碳燒得正是紅火。
“姑娘,早說了,奴替你出來買這餑餑就是了。這冰天雪地的,冷得很。自打知曉您要出門,白瓷就擱我耳邊,絮絮叨叨好久了。”
她說著,又忙不迭的朝著馬車跑去,想要去拿一個更厚的皮子來。
畢竟陳望書自打懷孕之后,便格外的怕冷。
陳望書無語的搖了搖頭,“這個非得自己來,才有誠意。你看看,去歲的時候,阿婆說我有孕,我還不信來著,這下倒是好了。話說,你還沒有告訴我,去歲拿到的是個什么簽呢!”
顏玦替她壓了壓兜帽,“我給忘記了,一定是個好簽。”
隊排得很長,前面的人,在原地跳了跳,“我去歲得了個下下簽,說是破財,還惱了一場,大過年的,這不是故意氣人么?結果回去路上,就摔到坑里去了,三個月沒有下榻。”
“湯藥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這不是破財是什么?當真是靈驗得緊!好在啊,這新皇登基,要交的錢吶,少了許多,這不今兒個我才有這精氣神,再來這里吃福氣。”
周遭的人聽他一說,都搭起話來了。
“我聽說襄陽那邊,有很多賺錢的路子。這不想來沾沾福氣,然后往北去呢!若是能得好,那就跟著咱太上皇,一路往北去。以前就是北地人。”
“雖然來了十年多了,可還是不適應這邊的雨天,淅淅瀝瀝的,那被子一摸,感覺掐得出水來……”
前頭的人說著說著,也不理陳望書同顏玦了,之跟旁人,說起北關的事情來。
陳望書往身后靠了靠,顏玦往前一步,讓她靠住了。
自打扈國公前推十城之后,襄陽軍便再沒有往前推進了。這行軍打仗之事,來日方長。顏玦現在初初登基,內政不穩,何以外擴?
就算襄陽軍冒死突進,那齊人大軍一來,輕輕松松又給搶了回去。簡直是徒勞。
那十城百廢待興,有不少機遇。那些空閑的勞力,無路可走的山匪,全都被引著往北去了。
齊國亦是同樣的內亂境地,這雙方趕了巧,竟是難得的出現了和平的局面來。
于百姓而言,這天下姓姜還是姓顏,又有什么差別呢!誰讓他們吃飽穿暖有家可歸,誰就是明君!
馬車停得遠,待木槿拿了回來的時候,恰好已經輪到陳望書同顏玦了。
那賣福餑餑的阿婆,見了陳望書的肚子,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說起來,要是你阿爺知曉了,指不定要高興成啥樣子!老婆子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下回再見,不知道是何時。這里有個小鎖片兒,是我家老頭子,小時候戴的。”
“他們家的人啊,沒有別的,就是壽高。送給小娃娃,希望他平安順遂,長命百歲。你莫要嫌棄!”
陳望書一聽,笑瞇瞇的接了過來,又看了顏玦一眼,顏玦立馬上前,將一個錦盒遞給了阿婆,“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一些好克化的點心,拿給您嘗嘗。”
阿婆激動得嘴抖了抖!
陳望書是她看著長大,見了只覺得親切,可顏玦不同,如今人家可是官家!
陳望書對著她眨了眨眼睛,阿婆穩下心神來,接過錦盒,“快快快,選福餅!”
陳望書毫不猶豫的拿了一個合眼緣的,看著顏玦掰開來,立馬搶過一看,歡呼出聲:“是上上簽。”
待上了馬車,顏玦揉了揉陳望書的頭,心中柔軟無比。
雖然陳望書沒有說,但是他知曉,今年他們之所以還出宮來吃這個,是因為陳望書記掛著,去歲的時候,他抽到了一個不好的簽。
其實也不是個不好的簽,不過是是個空簽罷了,他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了陳望書手中,就算是天道,都算不出來,他會如何。
“這下好了,今年咱們定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同我自己個算的,一模一樣”,陳望書說著,咬了一口餑餑,就是吃了好些年了,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味道。
顏玦見她愛吃,三兩口就吃完了一個,又將他的那一個,遞了過去,“等明年言兒出生了,咱們帶著她一道兒來。這樣你又能多吃一個了。”
陳望書一聽,樂呵呵的摸了摸肚子,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個不老實的,像是有感應似的,翻騰了起來,“要是顏言能像你,好家伙!那我姑娘的公主府,都要塞不下小郎君了!”
顏玦寵溺的笑了起來,“到時候我再教她功夫,打遍全城無敵手,省得府中人爭風吃醋的,誤傷了她。”
陳望書認真的點了點頭,掰著手指頭數了數,“怎么著也得尋個十個八個郎君的吧,一日一換,一周一輪,還有幾個輪休的。”
夫妻二人越說越是帶勁,手舞足蹈起來。
那腹中的孩兒聽了,像是知曉自己將有錦繡人生一般,翻滾起來。
坐在一邊,恨不得將自己縮進馬車壁里去的木槿,無語的看著陳望書一動一動的肚子,張了張嘴,算了!想說的話太多,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處張嘴!
姑娘啊,姑爺啊!這孩子還沒有生出來呢,照你們這個慣法,以后這公主殿下還不翻了天了去!還十個八個的,您怎么不尋上千兒八百的,不光是幾年不重樣。
以后公主連道兒都不用走了,就讓她的小郎君們一字排開,跟擊鼓傳花似的,傳到誰去,今兒個就翻誰的牌子!
木槿這么一想,也是熱血沸騰起來,這場面,真是令人期待……
啊呸!木槿有些絕望。
她可算是明白了,她家姑娘看上顏玦,絕對不是因為膚淺的相中了他的美貌,而是一眼就直擊內心,瞧見了他們一樣荒唐的靈魂啊!
可是,她身為一個正直的女婢,同這二人相處久了,都要被傳染了啊!
“木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適?”
“姑娘說的都對!”木槿下意識的接道。
一旁的顏玦笑了出聲,“沒錯,你家姑娘說什么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