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娘親……”
周喜感覺臉蛋癢癢的,伸出手去摸,摸到了一只嫩嫩的爪爪,迷糊中慢慢睜開雙眼,原來是放兒正趴在枕邊玩弄自己的臉。
“不是說了嗎,叫姑姑,小孩子怎么可以隨便玩弄大人的臉蛋,這樣不乖會被大灰狼吃掉的。”
周喜故意大聲嚇唬他,可是這個小崽子似乎并不知道大灰狼是何物,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眼睛彎彎的,長長的睫毛像密簾一樣。
“這小娃兒長得還挺標致,隨我。就是……臟了點。”
周喜起了身,看到另一側的周琴也醒了,正瞪著大眼望著她。
她抬頭望向屋頂那方破洞,天已經完全亮了,偶爾幾只小鳥從頭頂飛過,發出清脆的叫聲,今天的心情似乎比昨天好多了。
沒有鏡子、沒有牙刷、沒有盆、沒有水……
周喜茫然地看著這間黑漆漆的屋子,昨晚上僅有的一根蠟燭也已經消耗完畢,裂痕斑斑的木門兩側墻上,兩個大窗戶糊著破破爛爛的紙張,風一吹就要刮沒了似的。
周喜片刻都等不及了,她抄起桌上的100文銅錢,隨后將倆孩子抱起,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徑直出了小院,將木門半掩,因為,這個門的門栓也壞掉了。
周喜家在桃源村的最西頭,較為偏僻,屋后是一片桃林,左鄰右舍的也都隔了幾米之遠,越往東走,村戶漸漸多了起來,家家戶戶都緊緊挨著,鄰里的小院大多共用一面籬笆墻。
“鐺鐺鐺……”
“咔咔咔……”
不少男人在院里打著鐵,劈著柴,女人們有的在石墨旁磨豆漿,有的用瓢從桶里舀水洗臉。
一片熱鬧祥和的景象,人人臉上透著精神氣兒,互相問候著。
看來,這桃源村人民幸福指數很高嘛。
“大嬸子……請問,咱村里河流和小賣鋪在哪兒啊?”
周喜走到一位在院中正洗著頭的婦人面前,有禮地詢問。
婦人停下高懸在空中拿著瓢的右手,略微直起腰,掀起眼皮,從濕漉漉的倒垂長發后瞟了周喜一眼,懶懶地開口:“喲,喜子醒啦?咋也沒人通知俺們一聲呢?這回身子骨徹底好了吧。”
周喜心想這大嬸子還挺關心她,正準備客套客套,不料她又開了口:“那身子好了,欠俺的10文錢啥時候還哩?”
周喜一愣,大腦宕機,那大嬸子突然挺直了腰板,烏黑的頭發甩了周喜一臉水珠子,周喜條件反射閉上眼睛,松開放兒的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
“你男人死得早,俺也能理解,可俺也有難處,當初是你說半年內還錢,現在都過去一年了咧,俺家男人腿腳也不好……”
周喜睜開雙眼,睫毛上還掛著水珠,水汽中漸漸清晰的視線里那大嬸正右手拿瓢指著她,左手叉腰,陰陽怪氣加叫苦不迭地數落著她,木瓢隨著語氣的輕重緩急饒有節奏地晃動。
“喜姑醒了?”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左右的鄰居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狂奔到大嬸的院子里,對著周喜狂轟濫炸。
“喜姑,欠我家那15文什么時候還?”
“喜子,俺心疼你孤苦伶仃,你也心疼心疼俺,每回到了約定還錢的日子你就病……”
周喜望著村民們喋喋不休的嘴,腦袋疼得爆炸,她用雙手捂住了耳朵,兩個孩子此時早已被擠到人群外圍去了,看著這陣勢都快被嚇哭了。
“還!我統統還!都排隊一個一個來!”